惊蛰过后，草木迅速绿了起来，晨间的山风里夹杂着几声草莺和黄鹂的啼叫。
花木司的阿婆们在林地里挖了些新鲜的野菜做成团糕。黄舸在厨院看见时便多讨了几块，用芭蕉叶包起，准备作为午时的干粮。
自昨日沧海让她参与到园主阁的竞选后，叶如棠便让鸢尾将她手上的事务交接给了别人，让黄舸安心去造园。
梁生已经站在花木司的山门处，他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短打，衣襟和袖口爬满明黄色的菱形纹，远看如点点春花绽放于碧水之中。
“梁生!”黄舸唤了他一声，然后小跑着向他靠近，“你在这里站了很久吗？”
“刚到。”梁生说着，递出手中用油纸包着的花饼。
看来这几日林地里不止有野菜，连山花也开了不少。
“我带的是野菜团糕。”黄舸解开挎包，打开给梁生瞧了瞧。
梁生浅浅笑着，把手收回，将花饼放入自己的背袋里，“那休憩时，我再拿予你。”
梁生和黄舸沿着一条小道上了山，峰石回转，阶道蜿蜒。随着山势而行，石阶变为了土路。沿路草木葱茏，几株早樱与玉兰夹杂其间，鼻息处若隐若现着淡淡的花香。
黄舸原以为沧海会给出指定的场地进行建造。但造园需要人与时间共同去创造的作品，它会因园主都喜好而在岁月中不断更迭。
园注重造，更注重养。
太大的场地建造很难在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并让人去评判未来的园景。于是园主阁不打算拘泥于场地限制，而是让他们自行探索如何将主题用园林的方式去进行具象化地表达。
“图稿画好后可以拜托三司帮忙建造一个微小模型，待芥子剂做好后，或许能让元神先游历一番，感受一下尺度再进行修改。”，梁生伸手拉住树干向前一拽，站稳后回过头看向黄舸。
黄舸听到芥子剂有些心虚，“元神游园的时候，他们之间会互相碰见吗？”说完又马上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不记得了。”
“不会。”梁生回答，然后向她伸出手，“这里有些高，我拉你。”
那就好。黄舸心想着，抬手让梁生握住自己的小臂将她拉到了身侧。
梁生听着黄舸气息有些急促，看了眼前方，“阿舸，再往上走几步就到了。”
郭熙说：“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
此为山水画中对山的营造，也可作为园林中假山布局的方式。
两人终于登到山口处，这个位置的视线算不上极佳，枝叶扶疏，遮挡住部分远方的景致。不过依旧能见一侧山势和前方的云梦泽。
快近正午，阳光直射在水面上泛起金光，几只渔舟漂浮在水面上。
少年少女的碎发随着微风浮动，一株桃树就立在他们身侧，殷红的花朵如羞赧的面容。
黄舸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龙树之约，她看向梁生，好奇身侧的人经过层次筛选走到这里，是因为心底也有一个执念或者遗憾吗？
“怎么？”梁生感受到她的视线。
“无事。”梁生转回头看着远方，只是问道：“阿舸，你有什么愿望是希望通过它去实现的吗？”
没想到梁生先于她问出了口。
“我吗？”黄舸垂下眼睑，“暂时没有。”
“真好。”梁生听到这个回答，心底升起一丝羡慕，没有执念本就是最好的状态，可他羡慕的又不止是这一点。
“真好？”黄舸重复着。
“龙树之约本就不该成为来园境学习的目的。”梁生说。
“那你呢？有想要求的东西吗？”黄舸脱口而出，问完又觉着有些唐突，找补道：“不说也没关系的。”
“有的。”梁生坦然地回答。
所以是什么呢？
黄舸想到这又立马打消了念头，她告诫自己，这是别人的私事，莫要过于好奇。
梁生和黄舸站了会儿便继续下山，在半山腰的平坦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打开袋子交换了花饼与团糕，闲聊起来。
从梁生口中，黄舸了解到：邓珞珞喜石，善掇山；徐以禾在乡野长大，最善郊野地的建造；林轩善木作，黄舸又知她喜花木；沈磊这个公子哥儿则最擅长傍宅地。
黄舸在心里分析，这两组大概一方会以山石为主体去营造，而另一方则选址小宅院配以应季花草。
如今正值春季，山中所有的便是旖旎春色，如何更恰当地体现春意，会是这次造园的关键。
黄舸思量着，张嘴咬了口花饼，淡淡的梨香夹杂着蜜甜，裹在唇齿间。
“阿舸，你有什么想法吗？”梁生问。
“唔，比起囊括山中春景，或许我们只取一隅。”
“嗯，那我们再走走看。”
两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