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地质疑,声音断断续续,盛着泪光的一双眼望着在车前方打旋儿飞个不停的另一只灰雀,它在她低头无声尖叫的过程中刚刚参与进上一位同伴对坏路灯的调戏游戏里来。
“……的……原理……是用一种更高级……更五体投地的疼……来掩饰原本的疼……是吗?自欺式治疗?”
他在她头顶笑了笑,那笑声异常轻松,仿佛这半个月来不停冲她散发出冷意的那个成辛以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我怎么记得,当年你还夸老袁下手稳准狠来着。”
她用后脑勺在头枕上撞了一下,眼睛依然眯着没睁开,又听到他啧了一声。
“还疼么?”
“……”
她又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摇头。
疼痛战胜疼痛,烦恼解决烦恼,确实如此,她竟然真的不疼了。
正想着,灰雀突然从狭窄视野中退幕,取而代之的是滚烫突兀的掌心纹一闪而过,伴随着指间炽热的烟草味儿。
她的下巴被捏住,但与白天时的力度截然不同,是更接近另外一个极端的触碰方式。
然后她被转过脸,右脸颧骨外侧冲向他。
窸窣声又响起,一根新的酒精棉签轻轻从伤口上挑走她的头发,微凉的湿意和乙醇特有的味道向她袭来。
她非常迟钝地猜想自己没有反抗的原因。
也许疼痛不仅是掩饰另一种疼痛的好手段,还拥有令旧情人暂时忘却彼此之间的生疏别扭和愚蠢的双向试探的超能力。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从她的下颌线一直延伸到耳后,拇指与她的下唇角只有几毫米距离,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像以前一样张嘴咬住他的指尖。
“嘶……”
她疼得向后躲,但他的手指依然跟着她的脸。
“别动。”
语气依然很凶,但手上的动作也许放轻了一些,因为下一次再用棉签头触到同一处时,她就没那么疼了。
但她看不到他的脸。她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样的姿势,她的视线受限,只能盯住他一点衣角,还有黑漆漆的驾驶座椅。车窗外灰黑色的乔木丛比车窗边缘高出约一掌距离,大概就像他贴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掌一样。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轻声开口。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