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轨道爆炸出银光,一路披荆斩棘,径直抵达太阳穴。眼睛在中途受到必然牵累,泪腺几乎就要被炸开——深冬的酸奶杯原来和哈欠有着同样的功效。
于是他没再克制,任由生理性泪水模糊视线,龇牙咧嘴,尽情拧眉,放大五感,毫不稳重地嘶嘶哈哈哀叫了一声。在一片朦胧中无力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白色棉服之下的肩膀耸动了几下,似乎是笑了笑,然后她扭头看向远处的炒酸奶店,自己也叉起一块咬了下去。
等到他的泪光退去时,她也已经开始与他一样屈服于泪腺。不一样的是她放下了杯子,孜孜不倦地含着那一大块冰酸奶,蜷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了双臂里。
成辛以没动。
没问她怎么了。
也没再去咒骂自己。
因为他知道,不论再怎么咒骂,都已经来不及了。
——
天色渐趋暗翳,阴青色穹际漫上越来越重的卷积云层,呼气成晶,又一场新雪洋洋洒洒降临大地。
周围欢闹的人群开始发出南方人对雪特有的雀跃欢呼,掏出手机拍摄空中舞动的纷白和提前熄灭在圣诞树上的冰晶,她的发顶也渐渐落了一些细细绒绒的纯白柳絮。
他抬起手,帮她戴好她外套上的帽子,又起身脱衣,比在高铁上放置抱枕还要更加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背上。
她依然深埋着头,一动不动,只在最初感觉到他的外套时,肩膀小幅度缩了一下,但没有挣扎。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终于抬起头,双眼红通通的,整片下眼睑由内到外都湿漉漉的,如同一只从雪漫深林中逃出来的幼鹿。
这时成辛以已经蹲到她面前了,两手很想伸出去,但仍然只是规规矩矩地牢牢锁在自己胸前。
她与他对视片刻,吸吸鼻子,小声哼了一句,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隐形眼镜滑了一下。”
“嗯。”
他点点头,回答道。但还是很想、甚至可以说是很渴望,能抱她一下。
那种渴望太强烈,就快要超出他的自制力范畴。他的手指艰难挣扎了一下,抬起来,最终只轻轻扫去落在她头顶的一点积雪。
“我不冷,你穿吧。”
她想脱掉肩上披的雪白外套。成辛以抬手去拦,手指落到外套帽子边沿,离她冰凉湿润的眼角只有毫厘之遥。
本能就在这时倏地挣脱自控力的牢笼,携带他体温的拇指指尖落在那上面。只有一瞬,堪堪拂过她的脸,拭去那一抹泪花,紧接着,又立马意识到失了分寸,倾息即离,重新锁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