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工作室时,陆瑶隐隐觉得房间中的气场发生了一些极细微的变化,但看三人表情,又与寻常无差。她没多想,先把证物放到展示台上。
“这是人体左手小指近节指骨的一部分,就是这一段——”方清月用自己的左手关节对着几人比量了一下。
“很小的一段骨头,但不属于死者瞿洪。”
“本案的第二名死者?”闻元甫问道。
方清月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摇摇头。
“不是。”
“……哦,对。”
他有些沮丧,第一次主动别过方清月的目光。
大概终究还是没躲开降智吧……以为自己不是恋爱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在心心念着刚才意外又锥心的发现了,可大脑根本不同意,才会不假思索、盲目武断地脱口问出一些蠢问题。只失去一段手指,可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死者了。
“能看出性别么?”成辛以问。
方清月答道。
“看骨节长度,大概率是名成年男性,手指是生前切断。骨密度等数据没有异常,只能说这个人身高不会太矮,可能高于死者瞿洪,还有就是……”
困意排山倒海,让她突然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连忙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嘴巴抿起,硬生生把一个哈欠咽回了肚子里。
几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等眼里的泪花消退回去,她吸了一口气,把话继续说完。
“……这只手指曾经骨折过,旧伤,但具体的我还要再看一下。嗯……就这些,暂时没有准确的信息了。”
成辛以瞥了她一眼,抿起嘴角,没说话。她又继续道。
“从裂口痕迹来看,切断这一枚小指的工具,一定不会是导致本案死者死亡的凶器,作用力至少比死者颅骨的那两处伤口都要更钝得多。所以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的一点,还挺矛盾的。”
“矛盾?”陆瑶不明所以。
但连续两个晚上没怎么睡觉的方清月此时正在努力抵抗滔天困意,不动声色地抿嘴咽下下一个哈欠,没有马上回答。
成辛以替她开口解释。
“如果这段小指的主人就是凶手,那么假设他是一个力量大到足以连续两次顺利击穿死者头骨的成年男性,这样的一个人,又为什么会任由人用钝器慢慢磨断自己的手指呢?”
“哦……对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所以要么小指主人不是凶手,要么切断他手指的,是第三个人。”
闻元甫看见方清月正在极缓慢地点头,对于与他之间的这种默契似乎习以为常。
他心里似乎被什么捏了一下,又酸又疼。
再抬起头时,成辛以又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挺累的样子。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辛苦了,回家休息吧。”
“嗯。”陆瑶见方法医点了头,也跟着应下。毕竟已经半夜一点了,她也早就开始犯困,但能开小课学习、同时又能和成队这样近距离的机会实在罕之又罕。
正依依不舍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让她心跳瞬间加快、困意全部消失不见的问话。
“小陆,你怎么走?”
居然是成辛以在问她。
陆瑶还是在校生,没有警员宿舍的名额,虽然拿着盖了公章的实习证明可以不守学校门禁,但这个时间早就没有末班地铁了,她是要打出租车的。难道……成队是想……
“我……打车。”
成辛以面色未动,继续淡淡道。
“太晚了,一个姑娘不安全,你学校倒也不算远……”
陆瑶努力不让自己抬头看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突然被人一股脑儿提了起来,悬在她的喉咙里,仿佛下一瞬间就要从嘴巴里迸射出来。
“……不如麻烦闻法医,送她一趟吧?”
陆瑶听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又直直掉落了回去,在它们各自原本的位置,集体发出一声闷闷的钝响。
“啊?”
闻元甫有些意外。
成辛以耸了耸肩。
“最近网约车平台挺乱的,好几桩案子连在一块,二队已经并案调查了。防患于未然。”
“我送吧,我更顺路一点。”
一旁的方清月突然开口道。
闻元甫不是本地人,又嫌警员宿舍条件简陋,所以自入职以来,住的都是酒店,离警队只隔了两条街,开车也就十分钟,而陆瑶的学校……她记得好像是在南外环呢,多远算远呢……
如果成辛以还住以前的家,那他倒是最顺路,但她当然不会主动说这个。
陆瑶连忙红着脸摆手,这就变了味道了……
“不用麻烦了,我也是成年人了,没关系……”是她主动要求留下来加班学习的,结束反倒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