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在进洞前,她原本早就忘了外公讲的这些年代久远的故事,于是当成辛以触着阴湿墙壁、突然无端折返回去查看台阶底部细细查看时,她并没马上反应过来,直到他又问起昨夜的降雨量,她才灵光一现。
这条防空壕洞地处山脚,内部无地势图,但外界环境从地图上清晰可观,是自东南向西北的走势,两侧无旁支。壕洞东南入口共有六节台阶,台阶高度正常,进入洞中的地面有明显向上的趋势,而西北出口处只有四节台阶,这些统统说明,洞内地势应该是西高东低,至少是出口高、入口低才对。
而昨夜暴雨连连,雨水沿高地流入洞中,应该是自出口向入口流,最终在入口台阶处蓄积,势必会在这里形成一定量的积水。雨停时间是凌晨四点多,截至他们入洞时,相隔只两个钟头,山区气温又低于山外,海岛洞穴阴湿,积水不可能蒸发得太快。但现在,入口的第六节台阶底下,却连半点积水都没有,连苔藓都极稀少,藓表干燥,泥硬石枯,仿佛昨夜的暴雨未曾来过。
这些迹象加在一起,足以证明一点——
这些雨水另有别处可去。
既不是沿外观所见的明显坡度顺流流向入口低处,洞身两侧又无其他出口,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径直流进了别有洞天的另一番地下空间——也就是“洞中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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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实中的打斗场面已经瞬间来袭,方清月并没有心思复盘太多理论。
就在成辛以掀开砖片的同一时间,她只能听到急戾的风声和从人类喉咙底部传来的垂死挣扎的狞吼声,旋即眼前一花,模模糊糊看到成辛以的头急速向右偏了偏,一块发黑的砖被投掷出来,凌空破风,呼啸着堪堪擦过他的耳侧,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根之下。
她倒吸凉气,后背紧贴冰湿墙壁。
那个姓吴的男人仿佛变成了神话中的土行孙,直接从地底下扑了出来,就像是凭空冒出的,右手还抓着另一块黑砖,又朝他扔,然后嗷呜吼叫着就要往反方向逃。
但成辛以面色未变,竟还依旧坐在原地,神情疲懒,眯着眼,侧身躲过第二块砖的同时伸出一条长腿,脚后跟不紧不慢一勾,轻轻巧巧一绊,就令“吴文轩”右腿猛地一歪,直接仰面摔在了地洞口。
另一个方向传来纷杂脚步声。
杨天铭等人也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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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小王只觉得在看武打电影,而且还得是加了倍速的。
几十米前方的转角处,那个正在擒人、但病容满面的刑警队长,身形比他所能想象的最快还要更快,似乎丝毫未受病情所累。却又完全不像拍电影那么华丽,没有任何花架子,动作精简高效,目标明确,举手投足间杀伤力十足。
小王眼花缭乱,跟着杨哥跑上前的过程中,只能看到那男人侧撑起身,一条长腿平地腾空而起,飞旋一脚,外脚弓携卷疾风,狠狠踢在了吴老板的肩头。
光看那力道、还有吴老板中招之后摔在地上的重响声,小王就能想象出那一脚有多重。
吴老板整个被踢懵了,摔倒在地,但还没放弃逃窜,就狼狈爬起来,又要拼命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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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冲在最前方的杨天铭下意识皱了皱眉,心提起来,脚下速度不自觉加快。
前几日,李秋伟在警队挣脱看管逃窜时,他虽没亲眼见着,但事后听说了个大概,再简单推理推理,就不难还原当时情景。
方法医这个姑娘,是个纯纯理论派,专业度极高,挑不出毛病,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头脑清楚,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战友。但她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不能打,面对这种紧急情况时还容易发愣走神、难免平白送人头。上次在警队前院被擒做人质时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现在又是……眼红逃命的嫌犯直直奔她冲去,眼看就是又想拿她来做人质,可她却就背贴着墙壁站在角落,口罩上方的精致瞳仁平淡木讷,静静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跑啊!”
杨天铭下意识急吼了一嗓子。
还不跑等啥呢!
老成这一脚踢得好似凶狠,但幸好“吴文轩”不是内行人,否则一眼就能看出他状态一般,力道虚浮,重心不稳,所以才坐姿起势发动攻击,看似绰绰有余,其实是下策,根本够不上他平时健康状态下的一半。这姑娘还不知道躲,万一又被挟持了可怎么办……
杨天铭咬住牙关,加速往前冲,但下一秒墙体退后,视野开阔,才在暗光中看到方清月负手拎在背后的又高又长的竹编笼子,这才神思一动,明白过来。
他放缓脚步,放下心来。
原来他们两个早有计划。
是他眼拙,小瞧这姑娘的胆量和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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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轩”确实有意要抓那个女警察做人质。他知道就算躲进这个防空洞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