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中安静异常,阿澈与慕阑珊站在门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推开门走进来。
慕阑珊从房中拿了一把伞送出来,替我遮雨。
她看着我,愁云满面,张着嘴吞吞吐吐了半天,只憋出了句,“先进去换件衣服吧......”
我点了点头,如行尸走肉般走进了房中。
我们围坐在一起,房中异常地沉默,门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清晰响亮。
阿澈站了起来,倒了杯茶,“符姐姐,相府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不,”我凝视着窗外在雨中上下乱晃的竹叶,“江辰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不然他不会特地将阿染支开,还借着成亲的由头将哥哥召回。”
阿澈没说话,神色有些异常,转身去拿了一叠信纸。
他双手颤了一颤,将这叠信件放在桌上,正想开口,慕阑珊便碰了碰他的手臂,皱着眉盯着他。
我望了他们俩一眼,拿起了信件。
我知道,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是关于哥哥的。
原来那个时候哥哥还没有回到京城,平南军中有事耽搁了,他日夜兼程,生怕错过了我的大喜之日,以至于夜半赶到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得上山借宿佛寺。
我鼻头一酸,不知为何就笑着哭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的哥哥那样爱我,他怎么会舍得错过送我出嫁。哥哥,你怎么这么傻,神佛都想要庇护你,让你别回来。
可是,他借宿的佛寺,无一人生还。
我的哥哥戎马半生,面对敌国的箭矢刀刃都不曾屈服倒下,竟然死在了吃斋念佛的寺庙。
我的成亲之日,竟成了他们的忌日。
泪水滴在信件上,墨字染乌了薄纸,摊在桌上,被我扭曲的手指揉作一团。
“他们的尸体呢。”
阿澈与慕阑珊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慕阑珊坐在我的身边,握住了我不停颤抖的手。
“他们……之前都被秦阙运进了大理寺,除了丞相、夫人、你哥哥,还有几具认不出的焦尸,是从你房中拖出来的。”
“什么?”我转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们的探子说,当天抄家的士兵看到你将门反锁了起来,一把火全烧了。”
我紧握着桌沿,脑中不断地闪烁着家中丫头们的脸庞。
“相府还有人生还吗?无论是谁都好!”我绝望地望着慕阑珊,拽着她的胳膊,恳求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丁点可能。
她低下眼避开了我的目光,摇了摇头,泪光闪烁,“府里头没有一张卖身契,府中死了多少人谁也说不上来。”
我的手僵在原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们连不相干的人都不肯放过吗。
我捂着眼睛,却还是遮不住脑中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是素素……”
以前我偷溜出去,都是靠她穿上我的衣服,装成我的样子。
泪水从我的指缝流出,原来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靠那个无辜的小女孩。
“她才十六岁。”
我难以想象她如何有勇气燃起那把火,又该如何孤身面对熊熊的火焰。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江辰要这样对他们!为什么!”
慕阑珊连忙上前来抱住我。
阿澈又摊开一封信,将它放在我眼前。
我透过模糊的水雾举起这封信,一字一句印入眼帘。
桃林行刺、意图谋反、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拥兵自重……白纸黑字地写着,我却一句也看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脑中不断地闪过我见到江辰时的场景,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我将这封信撕得稀巴烂,碎片洒在空中飞了满天。
“桃林行刺?他挑的地方,他安排的路径!我还上赶着去保护他,还担心人家被贼人惦记,眼巴巴地问人家查出凶手了没,哈哈哈哈哈,搞了半天,原来凶手竟然是我!”
“我父亲苦心经营多年扶持他上位他不提,他竟然还反咬一口谋反,我家中的物件摆设恐怕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御书房摆的一个破瓶子值钱,他偏要说我父亲贪污受贿,朝中多少能人重臣曾满腹才华被拒官场,受我父亲提拔才得以重用,他看作结党营私,我哥哥伤痕累累平定叛乱,戎马半身征战四方,他一句拥兵自重便给他判了死刑,何其可笑!”
“不止如此,在秦阙的参奏中,还提到了风满楼便是参与桃林行刺的江湖组织,如今羽林军正在满城搜索。我们在京城的据点,怕是要全部要撤离了。”
阿澈目光黯淡,风满楼在京城的据点他苦心经营多年,如今一夕之间便轰然倒塌。
“他怎么会知道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