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况给岚松一说,岚松也直挠头,最后村里商量了一番,说村上还有点存款,只能出去买了,可去各处打听一问,今年挖河、炼铁、吃食堂,本就不多的细粮食,各个公社都所剩无几,最后没法,只能花高价才匀够了种子。
种子是备下了,可社员们一听要把种好的麦苗全部犁掉,再重新播种,都嗷嗷的乱骂,说:你把我们当牲口了,套上缰绳你毁坏一遍又一遍;我哪见过这阵势,见社员乱骂,吓的我两腿发软,不敢说话。
队长看我应付不来,把我支一边,说:提高粮食产量,科学种田,现在全国一盘棋,是从上到下的政策,你们天天白吃着食堂的饭,哪有不干活的道理,谁要是不愿意干,可以!那就不要再去食堂吃饭了;这么一说,挑事的几个也只能小声的嘀咕,再不敢明目张胆的有意见了。
披星戴月的干了大半个月,粮食总算是又种下了,等麦苗长出来已经是立冬前后,长出来的麦苗密密麻麻,像三个月没理的头发,一丛丛、一窝窝、一片片,下雨天上面能存下水,卖豆腐的杨鬼子说:这哪是种的麦子,这是种了一片刺猬!
在这日复一日的劳动中,让我忘记了烦恼,忘记了忧愁,频繁出入村部,醉心于各式各样的农业实验;转眼到了年下,村里却没有一点年味,往年一进腊月就磨豆腐,磨面,眼下食堂里却没有一点动静;等过了小年,一纸通知下来,说今年要忆苦思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食堂里不包饺子、不炸丸子、不蒸馒头、不放鞭炮,要正常上工记公分。
社员一听这样就炸了,社员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年就这点盼头,就盼着年下能吃点、喝点、穿点;大人、孩子、老人一年靠(消耗的意思)的焦干焦干,再没头没尾的靠上一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我也觉得不过年不热闹,但我地主的成份加上当着科学种田农业小组的组长,有牢骚也不能发出来。
果然过几天开大会,要抓典型:说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是最高指示,咱们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不能忘本,吃水不忘挖井人,有些人还天天想着自己的小九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想逃避劳动,贪图享乐,可社员同志们,我们不劳动吃什么,不劳动喝什么,所有的美好生活都要靠我们的双手来创造,而不是天天睡大觉、发牢骚;少吃一顿怎么了?少喝一顿又能咋样?我们要狠狠的斗私批修,给自己的私心作斗争,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就这样过了一个清汤寡水的年,转过年,本想靠着新一季麦季多打些粮食,可麦苗长的像荒草,一刮风就倒下一大片,一起干活的社员本身就有气,就朝我有意无意的说些风凉话。说:大组长,你种的草真好 ,咱牲口屋的牛马可够吃了。
眼看着收成无望,又处处受挤兑,当初岚松顶着压力推荐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就感觉对不起他,我找到岚松,就打算打退堂鼓。
岚松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说:哪能有点困难就退缩呢?这还有二三个月才到麦收,说不准过几个月苗一壮,麦穗就起来了,即便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也不用怕,现在全公社、全县、全地区都是这种的情况,也不是光咱这样。你现在要紧的是把社员的劳动积极性调动起来,社员一闲下来就杂七杂八的嚼舌头。
没办法,我只能接着干农业小组的组长,岚松让我去各个公社转转,学习学习先进的种植经验;有个公社办法怪好,种地的肥料不够,村干部就发动社员,把各家各户院子里的杂土起了,说这些土风水日晒雨淋,还夹杂些杂草、枯叶,可以当做种地的肥料。
于是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忙着起地皮,我和队长每天定工、定量,社员天天累的散了架,果然嚼舌头的少了。
社员的汗水摔成了八瓣,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挽回这一季的收成,等到麦收的时候,麦苗已经干朽,麦穗一撵就糟,根本就没有籽,别说丰产了,就是当初种下的种子也不够,辛辛苦苦大半年就这样打了水漂。
眼看着粮食要绝收,各个公社报上去的产量却出奇的高,这个报800斤,那个报1000斤,这个报1000斤,那个报1200斤,往往最晚报的公社,是当年的产粮状元,就这样我们公社也不能落后,不多不少报了亩产1000斤。
过了几天,县上的领导说要下来检查,这可把公社的领导急坏了,让社员连夜把好些的麦子堆在一起,麦子扎的比扫把还紧,装成丰产丰收的样子;又怕社员说错了话,找了几个脸生的人,佯装上面来的干部,挨家挨户去试探。
这几个人走到韩老六家,韩老六对这种瞎胡闹的做法早就不满了,苦于人微言轻,求告无门,这倒好,想什么来什么,上面的工作组这不直接下来了;韩老六就甩开膀子:一五一十,黑的白的全说了。公社一看韩老六不老实,连夜把韩老六关到牛屋里,咋说也不能不让他露面。
等上级来视察的那一天,公社领导提前安排让社员都在家里不准出来,又找了几个干部家属佯装干活,领导各处走走看看,对红旗公社和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