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丹明山脚下的时候早有人飞奔回山寨,将这个喜讯提前告知山寨内的人,所以他们的车还没来到山寨口,里面的一群女人们便迎了出来。
沈九微没有跟着去,她需要为那些即将到来的物资清出一片空地最好是一间或几间足够大的房舍充当临时的仓库。但也无需等太久,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辆辆车正在往山寨而来。
先入寨的是粮食,结实的麻袋捆覆着,垒得高高的,将车轱辘都压得些许变形了。勤恳耐劳的骡子被簇拥上的女人围住,终于得以停下四蹄在原地歇息,放松地甩了甩头,扬起些微尘埃。又将头向前伸了伸,走了这么久,它口渴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只可怜的牲口想要喝口水、嚼几口草料的愿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它身后的车上,有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这些都是粮食吗?”有人难以置信。
“一定是的。哇,还有,后面还有。这该够吃多久了啊。”这是伸长脖子看向山寨口的女人。
“太好了,有了这些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老人眼角的皱纹愈发褶皱。
“娘,我想吃干饭。”小孩吸溜的声音。
干饭肯定是有干饭的,饿了这么久,眼前摆着一车车粮食,怎么忍心对它不理不睬呢。
山寨内许久不曾如此热闹,女人们拿出自家的锅碗瓢盆,就在空地上架起炉子,生起火做饭。粟米混杂着稻米的香气在山寨上空飘荡,围在锅旁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深吸一口气,饭食还未入口香甜的气息似已萦绕在舌尖,沉淀在腹腔。
送粮回来的人吃得精神饱满,还带走了女人们为未归人带去的干粮,这一刻所有人都坚信胜利是站在己方的。
他们能胜过霞峰山吗?答案即使不能肯定,应该也是有把握的。这是大多数跟随宋正风而来的汉子们的想法,吴顺也是其中之一。连霞峰山都占领了,还有多少悬念呢。
今夜又是他守夜,大当家让众人警醒些,柳东行随时可能掉转刀口向他们而来。但其实这种值夜算不上累,现在也不缺吃食,大部分粮食和全部的财物都先一步送回丹明山没错,但仍旧留下了他们这些人半月的口粮。甚至还有些浊酒喝,带着浓浓的粮食香气,酒味不那么醇厚也算得上是可口的。
但吴顺心有不顺,和他一起值夜的人都不搭理他,将他排除在小团体之外。当然,这种排斥是无形的,没有人当没给他难看,只是无视他,忽略他。只要他凑过去其他人便会缄口或散开,他说话他们便会沉默,结合其他种种,吴顺知晓自己被孤立,冷落了。
这也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他在山洞内如此嚣张不干人事,最重要的是还得罪了大当家呢。平常也没多少人缘,如何能怪别人呢。
他就是要怪别人,怪不愿屈服还将事情闹出来的香梨,怪多管闲事的沈九微,怪给香梨出头的她亲哥哥,怪那些分明很想加入却不敢动手的人,怪宋正风对他施刑......总之他是没错了,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的,不该受到惩罚和冷落的。
人一旦觉得万事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在针对自己的时候,做出来的事就会变得十分荒唐或说是可恶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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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万物经过一个寒冬的蛰伏终于开始蠢蠢欲动,树木染上了翠色,小动物们一个个从温暖的巢穴中跑出来,在生机勃勃的春日间寻找可口的食物。
山下人头攒动,一群提着环刀的汉子急速向山坡而来的时候,攀在树梢上站岗的人一时还没发觉异样。今日本不该他来值日的,该值日的兄弟身体不适便由他来顶替。山上的汉子就这么小猫两三只,他也无可奈何。
向山上前进的人全是一群陌生人,等他们走到足够进的距离,能被看清的时候,值日的人发现了异样。飞速从树上滑下,飞奔回山寨。
“快,去通知大家,霞峰山的人攻来了,不要收拾东西了,全部往后山跑。”
“霞峰山来袭了,霞峰山来袭了。”有大嗓门的男人在山寨间穿梭,声嘶力竭地吼道。
木屋内外,所有听到叫喊的人都会立即做出反应,放下手头的活,有的直接冲出去,有的去还想收拾些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