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暑热终有所缓。
那日沈九微留下话头去后复三日再归,带着八水村及那十几各犯官及其家眷离开后山回到山寨内。
八水村的村民全都表示归附,沈九微心情大好,做添头的那十几人有人不愿意加入山寨,她无所谓有无。
他们所有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人,又没有强悍善战武艺高强之人,故而三位当家都没有露面,沈九微拖来田北一同将这些人暂时安置在山寨的偏东南角,那里正好还有几间空屋。但那几间屋子也不属于他们,只暂时给他们借住,他们需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在圈定的位置建造房屋,才算是真正在山寨落脚了。
至于那些执意不肯加入山寨的人,沈九微也没让人杀了。毕竟他们还有同伴留在山上,若是此时图痛快将人砍了,回头被那些留下来的人背刺就真是活该了。
给银两给食物再将人客客气气送下山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杀他们已经仁慈了,山寨是决计不会做冤大头的。不过某些人省下自家嘴下的食物塞给那些人,沈九微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了。
时日一久,见这些新入伙的同伴为人老实手脚勤快,便有些寨民也愿意管照一二。一个月不到,所有人的新屋都已建成。多富式多宽敞是不能够了,但足够几口之家凑在一起住了。只是木屋比不得石屋防寒,山上的冬季又格外冷,冬季前恐怕还要想些办法。
*
最近沈九微多了一个爱好,有空便爱出来串门子,听人讲山外面的故事,有时候还要拉上小盛安或是沈翠。
沈翠有空出来的时候不多,她每日为了家里日常忙碌,只偶尔实在被沈九微烦不过才离开家中一两次。倒是难得全身长满逆骨的小盛安也能坐得住,同他娘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大婶子,你当时怎么忍得住不抽他呢?把他抽服帖了看他敢不敢提休妻。”沈九微摇头不解地问。
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何男人说要休妻女人便真的灰头土脸地离开,给他几棒子看他还敢不敢张这个口,他们山上可不兴这个。
沈九微的话让吕姑母略有些发愣,见她眼中闪烁的只有迷茫而无其他,吕姑母嘴角微弯,露出嘴角两侧细细的纹路道。“九娘说的倒是,之前没人教我,我也没想到,没能敲他几棒子,确是可惜了。”
“姑母。”吕溪月担忧地看向姑母,不安地喊了一声。姑母被休回家后又随他们一同被流放,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如今还自揭伤疤,她都替姑母难过。
吕姑母拍拍侄女的手,温和恬淡的眼神早已说明了她此刻的心绪。
不甘吗?那自然是有的,她嫁进袁家十多年,虽夫妻感情不睦,但上侍翁姑,下抚小姑,自问对庶出子女也算尽了嫡母的义务,谁知娘家有难,夫家别说出手帮忙,立即便将自家休弃。哈哈,何其可笑,她这些年的作为何其可笑。
就像这小丫头说的那般,有不顺心便直接打上去,从他亲母要给他纳妾起,打得他不敢起二心,后头或许也没那么多糟心事了。
沈九微看看吕溪月,又看看吕姑母,一时以为自家说错话了,一时又觉得没有。对着他们这些权贵的弯弯绕绕她还是不太明白,总归知晓他们虽锦衣玉食却也不见得各个过得好。
不过她还是有眼色的,这个话题明显不适合再继续下去,她转而问道。“不知溪月妹妹有没有说人家?”
吕溪月也有十六、七了,便是在他们山上也是要嫁人的年纪。沈九微目光闪闪地看着这个小妹妹,心中甚是喜爱。
褪去了一路的疲劳狼狈,吕溪月与吕思归兄妹两的容貌也惊现在众人面前。
吕溪月面似桃花,眼含秋水,唇似樱桃,通体雪白,浑身雅致,行动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很是动人。
这是沈九微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子,山上有许多单身的,甚至有婆娘的汉子都会或多或少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不过前者比后者更肆无忌怛。便是她自己,只恨自身不是个男人,不然便抢了回去给自家作婆娘。
吕溪月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面目略有些暗淡。沈九微瞪大了眼,一时有点拿不住她到底是何意思。或是先前是有的,但在路上死了,所有现在摇头?
“以前是说过人家的,礼也走了,只等过门。后来家里发生意外,那准新郎也死了。只不过如今她爹刚过世,还要守孝三年,暂时是不能考虑婚姻大事了。”吕姑母大约猜到了沈九微问话的意思,替侄女回道。
听得如此,沈九微也只得暂时熄了心思,她倒是觉得山寨内有好几个不错的未婚小伙子,若是能说上这般花容月貌的媳妇,他们绝对是万分愿意的。
不过吕姑母说得也在理,人家姑娘亲爹刚入土,她这就说亲也说不过去。道了歉,这段话也算揭过了。
闲坐到吕思归回来,沈九微便要告辞了。回去的路上,想到之前听闻吕氏姑侄两所说的这一路的见闻,觉得当前正是扩充山寨的最好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