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平日间颇得县令喜爱的都头急匆匆地奔入县衙,将城内河断流的情况汇报给县令听。
“陆廷,别急,瞧你满头大汗的。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大人。”陆廷焦急地喊了一声。见县令一派闲适地朝他抬头,定要他先喝杯茶再说话,这才拿起一旁几子上的茶壶给自家倒了一杯。
刚刚心急不觉得,这一杯凉茶入口,陆廷心中的那股焦躁不由得减了几分,口渴的感觉却一股脑的冒了出来。他又给自家连到了两杯,直到干涸的嗓子彻底润泽了才放下杯子,神态倒是不复刚来时的焦虑。
“大人,现下城中缺水,人心惶惶,该如何是好?”见县令嘴角始终含笑地看向自家,陆廷再次正色提及刚进来时说的话。
“急什么,前几日家家都备了水,且城中也有井,还能坚持得住。倒是叛军那边,听说他们收容了数万难民,恐怕三县都被那群难民吃空了才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吧。放心,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如此危急时刻,县令依旧淡定。
陆廷紧抿双唇,想说整个县城不过三五口井,根本不可能供应得了全县的人吃水。只是他知晓自家县令,在吟诗作对上或许很有造诣,管理治下能力却是一般,且他的日常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更是不晓得此刻的危急。
“大人,此次前来的叛军有些羸弱,不如由属下领县兵出城一战,将他们赶走。到时再派人将河道梳理,缺水的问题也一同解决了。”陆廷建议。
“不必,叛军必然坚持不过我们,不必出城冒险他们便会自行退去。”县令一口否决陆廷的建议,转而邀请陆廷进书房去看他近日所得的书画。
陆廷苦着脸和县令一同入了书房,他和县令呆的时日长了,自然知晓县令此刻已不愿再理这些公务,若是他一再提及必然会恶了县令。故而只得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与县令一同赏画论字。
此刻城外五里营地外。
“如何?”冯梁骑在马上,目光直视北遥县城门方向。
“冯头放心,不出三日城中必乱。”他身旁一位亲信道。
“我们的粮食只够吃两日了。不等了,派人去城下喊话。只要开门我们只寻官府不杀一个百姓,若是抵死不从,山寨屠尽城中所有老小。”
“是。”亲信领命而去。
今日,城中街头巷尾不断有百姓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只要开城他们不会杀人。”瞟了四周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作公的人,一人开口道。
“不是不杀,只是不杀百姓,那些官员还是会被。”另一个说话的人龇牙咧嘴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官府说那些都是为了赚我们开城门,那些人进得城来定然不会放过所有人。”第三个人忍不住插话道。
“这话你也信,定然是官府怕我们开城门放那些人进来才这么说的。据说他们是从丹明山来的,前段时日还算太平的时候我大姑小叔子的连襟去过景旺县,那里的人都还好好的呢。”丹明山山匪占领了景旺县等三个县城,这消息临近的几个县城都知晓。
“这不好说,他们不是在城外喊话让县里开城门吗,若是迟迟不开,也保不准那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那要不要和县里的老爷们提一提呢?”
“提?怎么提?他们可是担着双层干系呢,别说不会听我们平头百姓的,便是有心开门也不敢吧,不然定然会被追究。”说话的人隐晦地指了指天空。
县城中如此这般的议论从冯梁让人在城外喊话起便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迅速蔓延。那些平头百姓还好,不过想一想,说一说,然而那些富商旺族们却私下里真心商议起来。
北遥县城北,一座五进的宅院里,家里的成年男子都聚集在一起,面色肃然地商议着什么。
“爹,如今外头都传遍了,县令他们为了自家的乌纱帽和项上人头要拖着一城的人和他们一起死呢。”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左右,肤色白皙,面貌秀丽的青年。他语气急促,面目焦急地看向主位。
见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并不开口,又有一位比青年略年长,续着短须的男人开口道。“是啊,大哥,城外的那群山匪已喊了半日,若是城里不从,他们是真会屠城的。到时候我们如何是好?难道真给县令他们陪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