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临府主城城门口,往来的车马比之平日间只多不少。如今丹明山的山匪下山,已占领了州府半数的地盘,虽说并不侵犯百姓,那些官宦乡绅们在他们面前却是讨不到好的。
山寨想要经营好城池,却不可能用自家的财物去供养当地百姓,且每得一城仍旧会将库房内一半的粮食财物运回山寨,剩下留在县城的一半是储备,县城还要运作,轻易也不会动用。那么,那些安抚百姓的钱粮自然就要有人出。
县城的财主地绅们便是最好的肥羊。从古至今仇富的心里都存在于所有被压迫的底层百姓心底深处,曾经他们不敢也没能力反抗,如今有人将那些往日间高高在上压在他们头上的贵人们拉下来,还将他们的财物粮食分给众人,没有人是不乐意的。毕竟有权势富贵的人是少数,绝大多数百姓都挣扎在生存的边缘。
头几个县城早就被山寨撸过一次,再次占领的时候除了清除那些转头又为朝廷办事的人,也没有多余的油可榨。倒是后面获得的几个县城着实让山寨壮实了腰包,城内的百姓也分得了些许钱财物资。故而到了后来,与山寨占领县城比邻的城镇,稍有些家资的人家都担心自家会被随时可能攻过来的山寨侵害,有能力的都携家带口,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园,投奔府城。抛下家业虽然令这些人心痛,但若是命都没了,想要留下那些家私也是白费力,最后还不知是便宜了谁去。
近半年来,府城守城的小吏收钱收到手软。不提看守城门惯有的分成,那些急着想快一步进城的人塞给他们的好处便比得上往年几年收入的总和。他们有些人不禁想,山匪作乱也未必全是坏事,若是能一直这般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些人进城便要吃住,在府城内有房产的是少数,绝大多数都需要重新购置。如今府城中大小客栈、酒楼人满为患,牙人们更是各个说干了嘴,跑断了腿。若是单看表象,不知情的人只会感慨这里不愧是府城,繁华至极竟不输京城。
一辆普通的马车加入了排队进城的队伍,马匹踱着步子,跟随着前一辆车缓缓向城门方向前进,马车后跟着仆役随从十几人。
“哪里人,有何事进城?”守门的小吏说出了重复千万遍的话。
马车内静悄悄的,主人家没有回复小吏的话。坐在车外驾车的黝黑精干车夫憨笑道。“大人,小的家主是开留县人,前来府城寻亲戚的。”边说,手便去拉那小吏。
如今这世道,稍有家世的小富商前来主城避难再普通的不过了。尤其是最近,听闻那些山匪已派兵要攻打尚西县了,开留县毗邻尚西县,哪里的人提前跑了也属平常。
感受到掌心的重量,小吏满意地点点头。“马车后的十几人都是你们家的吗?马车五十文,人头五文一个,交了入城费就可以进城了。”
“是是是,大人,这是我们的入城费。”车夫从兜里掏出二三两银子递给那小吏,态度十分恭敬。
十分满意这车夫的上道,小吏爽快地放行了。车夫给的入城费有余,他还能与其他人再分上一分。
“呼,入城很简单嘛。”十九岁的周池进城后便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一遭出来就被委以重任,他白皙的面庞兴奋得红扑扑的。
“呵呵,他们以为我们离这里还远着呢,自然少有防备。好了,小池兄弟,我们先去寻个客栈安顿吧。”黝黑精干的车夫抬起头,哪还有什么憨厚的模样,赫然就是田北那平凡的面容。
“好嘞,田大哥,都听你的。”周池语调上扬,目光不停地朝四周扫视,一副对这里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显然情绪非常高。
也难怪,他虽是官宦子弟,但自从发生那场变故,十五岁被带上山,虽未吃多少苦头,还因吕家的关系当了山寨一段时日的小夫子,日子越发好过了。但也仅止于此,对于他教书育人他伯父不干涉,但若是想要和山寨里的人一起做些其他事,他伯父是坚决不允许的。
只是那也太无聊了,这四年来,周池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去到主寨相邻的山头,还是由他伯父陪同,让自觉失去自由的周池很是难受。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山寨也有了自家的看法。
山寨里的这些人是匪徒出身没错,行事间也容易暴力冲动,不识字有些小愚昧,但他们很少有那些他以前常见的那些勾心斗角,便是有小心思那心思也直白得可爱。那些头领们或许多是逞凶斗狠之辈,但他们武艺高强,兼之讲义气,除了身上那些粗鄙之气偶尔让他不习惯外,他是很愿意和他们相处的。
山寨进攻附近县城的时候他伯父是不看好的,甚至还头一遭去那些头领面前劝说他们放弃。效果,自然是没有效果的。果然如他伯父所说的那般没过多久山寨便尝到了苦果,只是伯父也没想到在那种劣势下山寨还翻盘成功了。
和伯父对朝廷深厚的感情和认同不同,自从家里被抄后,又经历了流放之苦,周池对朝廷、对御座上的那位是有怨恨之心的。若是他家罪有应得他也认了,但他们确实被陷害,在周池看来,那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