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些山匪话中之意,便是接受招安也要占住庆临府不放手,这是早已将其视为囊中之物。这位传旨官的涵养忍耐功夫到底比第一任要强上许多,他调整好心态语气后,才继续开口。“各位英雄所提之事,非下官能做得了主的。既然各位好汉有些想法,不妨将之说与下官,下官回京之时定然转达至天听。”
“既是如此,大人不妨与我们回城再细细商议吧。田北、梁华,你们领传旨官大人一行入城安顿。”沈九微拍板,继而一蹬马蹬,横飞上马,在众人分开让出的一条道上策马入城,扬起一片尘土。
无论他的意志如何,传旨官,包括他带来的随行人员,全部被“请”入城中。除了传旨官本人有些许自由,其他人都被□□起来,饭食不缺,每日却只能在狭小的房间度过。
试探了几次,确定只有他自家被允许出门后,传旨官换上山寨送来的常服,由两个寨兵陪着在府城中游走。渐渐被府城中的景象所吸引,陷入了思绪中。
不是他对这群山匪有偏见,而是众所周知,这些人都是些连字都认不得一个的白丁。为数不多的几位识文断字曾为朝廷官员或他们的家眷后人的几位加入了山寨,也多是武将,只有一个吕思归是官二代,还只有秀才功名,另一个则是县中文书小吏。传旨官不觉得靠他们能治理好整个州府,甚至一个县城交给他们应当都是应付不过来的。
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他吃惊不小。不是说府城有多繁华,而是路上摊前百姓恬淡幸福的模样让他印象深刻。哪怕是又回到那个小房间中,他也没有了之前的憋闷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躺在床上,传旨官还在想山寨是如何让百姓露出如放松的神情,这是他在京都都极少见着的。闭上眼,他决定明日再去街上仔细观察。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五日,传旨官几乎将府城大街小巷全部用双足测量了一遍,这才终于找上了沈九微,提出想回京城。
这位传旨官的行为都看在沈九微等人的眼中,他们也在等,看他何时会找上门来。
闭上门,不知这位传旨官与沈九微他们说了些什么,最终离开回京的只有他送出去的厚厚一封信纸,以及送信的一位护卫与他身下的骏马,其他人仍旧被沈九微留在了府城,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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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的护卫是传旨官的心腹,早已受了他的嘱咐,在靠近京城的时候慢下来,暂时隐去身份,装作普通百姓入城,先去御史台寻御史大夫章成。
护卫入城后悄悄进了章成的府中,将传旨官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中。章成看过书信,又问了几句传旨官当下的处境以及庆临府的民情等,便让护卫先下去休息了。自家却在书房内待了一夜,直到翌日天明,才从房间内出来。
当日早朝,净鞭三响,宦官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章成出列恭敬地献上书信,并将招安不成的前后以及被扣留的传旨官在庆临府所见都报与御座上的人间至尊。
皇帝接过宦臣送递过来的书信,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又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宦臣手中,示意将其上内容宣读出来。
官宦将书信中的内容在朝堂上宣读完毕,再次隐退到了一侧,似木胎雕塑般让人忽略。
窃窃私语之声如同水中波纹般四散而开,在整个朝堂上响起。这些官员们多数对信上的内容持有怀疑和抵触的态度,一时高坐御座上的天子沉下了面。
“安静,朝堂上不得喧哗。”一旁的官宦瞥见皇帝的神色,略有些尖利的声音从他嘴中吐出来,朝堂上霎时安静了下来。
“陛下,传旨官必然是被丹明山山匪蛊惑了才写下如此言语。如今陛下三番两次派人前去庆临府招安,那群山匪却推三阻四不肯应承,可见是怀有异心无虞。还请陛下再派良将前去攻打,势必要将这些狂妄的匪徒扼杀殆尽。”丞相稳健的步伐从文官第一位中跨出一步,朝着御座上的圣人躬身到。他低沉者声音在朝廷上穿了出来,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的朝堂上再次嗡嗡作响。
“丞相此言差异,那群山匪不过求官,只要能满足他们便能化解干戈,如此便宜之事又何必拒绝。陛下,如今朝廷四处出兵镇压四方叛军,丹明山愿意弃暗投明,不过区区些许官位,许给他们又如何。”御史大夫道。
“那如何能行,若是如此轻易许官,养大了那群山匪的胃口,今日要陛下许官位,明日要陛下许爵位,难道都要给他们吗?若是别的叛军也有样学样,朝廷纲纪岂不是乱了套。”丞相坚决反对。
双方各执一词,各有利弊,一时间朝廷又陷入了僵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