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们悄然阖上,隔绝了里面忽高忽低的说笑声,只剩下走廊里清冷的萧寂。章怀远从门镜里往里忘了一眼,忽然间有一种错觉,分不清究竟门内短暂的喜悦是真实,还是门外残忍的现实是他的臆想。
“念念怀孕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他说了话,视线却没从门上移开。
楚楚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呼吸间热意直涌上眼眶。“是。”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帮她?”
楚楚抬头眨眨眼睛,不让眼泪掉出来,她说:“念念怕你知道了不同意,所以想让我回来一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二是万一你知道了,她觉得我或许能劝住你。”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章怀远的视线终于落在楚楚脸上,神情莫测。
楚楚苦笑了一下,“话虽如此,但我还不懂你吗?从小到大,你决定的事,没有谁可以左右,我就更不必高看自己了。至于她那点心思,就更好猜了,她只是预测好了最坏的结果,想在那之前完成一些心愿,比如弥合你、我、夏耀之间的关系,比如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当然肯定还有其他的,我看昨天婚礼上,你和伯父也不像从前那么剑拔弩张了,想必这也是她的愿望之一吧。”
章怀远没说话,他只是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许念之做的事,说的话。
她其实比他还在意她父母对他的态度,当知道父母愿意带他一起回老家祭拜奶奶,她高兴地第一时间跟他分享。
她不想看他和章国强互相伤害,她担心万一她真的不在了,章国强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所以她像颗螺丝一样将他们栓在一起,哪怕被他们之间的战争波及,一直默默承受着,从来没有怨言。
她不愿意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丈夫老死不相往来,明明割舍不下近二十年的友情,互相牵挂却硬撑着缄口不言,所以她不顾外人的猜疑嘲讽,把楚楚请回国,给他们机会解开心结,重新做回朋友。
她陪他扫墓、爬山、给他过生日,拼了命要为他生一个孩子,把全世界最好的亲情和爱情都捧到他面前,就希望他的后半生能不那么孤独,有美好的过去可以回忆,有未知的将来可以珍惜,她希望他能努力活着。
她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最好的结局,却把最差的一张牌留给自己。
“那个傻姑娘,她太清楚如何爱别人,却不知道怎么爱自己。但也许只要她爱的人过得好,她就会很高兴很高兴,以至于自己也觉得幸福吧。”楚楚一边笑着一边掉下一颗泪来。
章怀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烧灼的痛感,他说:“进去之前把眼泪擦干净,别让她看见。”别打扰她,如果她觉得这就是幸福的话,那就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那天晚上是楚楚在医院陪着许念之的,有她替着,章怀远能回家休息休息。
第二天章怀远去医院陪床,许念之问他:“不是回家休息了吗?怎么看着比昨天还憔悴?”
章怀远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说:“你不在旁边,我睡不踏实。”言语间还有几分委屈。
许念之被他的可爱逗笑了,朝他张开手臂,“抱抱?”
章怀远也不别扭,坐在床边,投身在她怀里,双臂圈住她的腰。感受怀里真实柔软的体温,好像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心里那些不安和恐惧也渐渐远离了。
他隔着病号服摸摸她的小腹,疑惑问:“这里真的有孩子吗?怎么还这么瘦?”
许念之慢慢顺着他的后背,没一会儿,他就有了睡意,害怕压到她,挣扎着想从她怀里起来。
许念之向床边挪动,腾出一半位置,“睡一会儿吧,我在旁边。”
章怀远顺着她的力侧躺在旁边,脸贴着她的腰侧,伸手圈住她的腿,“十分钟,记得叫我。”
“嗯,睡吧。”她替他盖好被子,剥开眼前的头发,视线从他眼底的青黑移到抿紧的嘴唇,默默看了一会儿,从床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几个十分钟过去了,许念之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到医生巡房的时间了,才给他叫醒。
章怀远揉揉眉心,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收拾好出来,医生也来了。
检查了许念之的各项指标,询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说她明天如果情况依旧稳定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随后又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章怀远一字一句听的很认真,大概出去谈生意的时候都没把对方的话听的这么用心。
医生走后许念之笑着跟章怀远说:“听见了吗,医生说我后天能出院了。”
章怀远一边应着一边帮她把被子掖好。
前脚刚从医院出来,许念之就急着回到工作岗位。家里人对此都持反对意见,连平时不问世事的章国强都态度坚决希望她在家休息。
许念之想去工作的态度也很坚定:“离预产期还早呢,社里有些工作我怕孩子们处理不来。”
“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