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闲换好衣裳,新奇的摸摸氅衣上的花纹:“这就是那位江南第一针绣的?”
话音落,如因掀帘子进来,笑盈盈的:“回公主,正是。这件儿是过年的时候新做的,奴才穿着有点儿长,就没穿,公主穿着倒是正好。”
闲闲看着袖子上素雅的缠枝莲,梗细弯如明月,莲藤盘旋苍劲,莲花头饱满如云絮,不由赞叹:“真是好手艺。”
如因上前去翻开闲闲的袖口,将反面露出来:“梅娘子的双面绣是天下一绝,公主请看,不光外面莲花端丽,反面也同样如此,没有线头。”
闲闲惊讶一声,招呼采庸来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衣裳。”她又感慨,“你这院子修的也好,丫头也伶俐,真是好,我可真羡慕你,自由自在的。”
如因哪里敢应这句话,她有些悻悻的笑一声:“公主这是说笑了,哪里有这么好呢,家里家外的琐事要打理,生意上的事也得紧着神儿,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一堆棘手的事情等着奴才决断,稍微行差踏错半步就得连带着几百口子人倒霉。”她面露苦涩的摆摆手,“个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闲闲忽的想起来:“我前儿听沈丛霁说,你在京里新开了一家春氏布坊?释柔姐姐和舅舅家的少温小妹入了你家的会籍,可沈丛霁还不够资格,更别说其他人,想看都看不着呢。你可真行,这些鬼点子也就你能想出来。”
如因点点头,谦虚的拱拱手:“得多谢郡主和卓姑娘抬爱,那日店里头的掌柜来报,说这二位想入我家的会籍,还真把奴才吓了一跳。只是小打小闹的生意,上不得台面,全仰仗郡主格格关照。”
说了这么一会儿,闲闲有些恋恋不舍:“瞧瞧,不过一会子功夫,外头月亮都这么老高了。采庸,你说咱们从这儿回宫,是不是赶不上宫门下钥之前了?”
如因看一眼采庸,采庸朝前一步,面露难色:“回主子,奴才刚才正要说呢。春掌柜家在外城,离宫里还好些脚程,这会儿回宫,只怕是来不及了。要真是宫门关了,咱们再开宫门,那所有人都可知道咱们跟主子爷今日出宫了。”
如因接上话:“不如公主今夜就宿在奴才这儿,等明儿一早宫门一开就进宫,不会有人发觉的。”
闲闲对于可以留在春家很是兴奋,可思来想去还是怕皇帝不同意:“只要哥哥愿意,我当然可以留下。”
如因志得意满:“公主放心,主子爷一定同意。还请公主移步到奴才的房里歇息,奴才这就去请主子爷示下。”
如因转身朝后院去,一进垂花门,就看见皇帝阴沉着脸,正一脸不耐的跟卓少烆站在玉兰树下。
她有些惊讶:“主子爷怎么不在屋里头歇着?虽入了春,可晚上风还是凉的,这样站在外头染了风寒奴才可担待不起。”
皇帝凌厉的眼神刺过来:“春如因,你春府的奴才都是怎么调教的?”
如因摸不着头脑:“还请主子爷明示。”
皇帝冷哼一声:“一炷香前少烆就唤了个奴才去东边,看看闲闲换好衣裳了没有,收拾利索了赶紧回宫,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回来回话。刚才又唤了个奴才去看看,可一出垂花门人又没了动静。你们春府这到底是什么规矩?”
如因嘴巴微张:“奴才刚才就在公主那儿伺候着,并未见有人去呀?”
话音落,兰隅一脸惴惴的从垂花门进来,头几乎垂到胸前:“启禀主子,天黑路滑,有两个奴才从前头假山上摔下来了,腿都断了,还请主子示下要不要请个大夫入府给看看?”
如因拧眉:“从假山上摔下来了?大晚上没事儿爬什么假山?”
“回主子,假山那儿有条架高的石道,从后院去东院最近,那两个奴才说是奉了后院贵客的令,赶着去东院问话,想着时间紧,走假山那儿抄个近道,结果两个人都摔了,起不来身,还是巡院的人过去才发现……”兰隅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皇帝利刃一样的眼神里整个人轻轻抖起来。
如因心虚的看了眼皇帝,被他冷到结冰的眼神给吓得缩了缩脖子,侧头朝兰隅拼命挤眼示意她赶紧出去:“你自个儿看着办。”
兰隅逃荒一样跑出去,剩如因自己顶着皇帝要吃人的眼神,嗫嚅道:“奴才该死,叫主子爷好等。”
“春如因你好大的胆子!”皇帝紧咬着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这三个字。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因‘噗通’跪在地上磕头:“主子爷恕罪,实在是意外,意外啊。”
皇帝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长到这么大,春如因是第一个敢把他气成这样的人。
皇帝深呼吸一口气,才极力控制自己摁下要砍了春如因的念头。
“这个春如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留着她,说不定能有用”
皇帝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半晌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他是皇帝,堂堂天子让个女人气成这样,还得一遍一遍劝自己别杀了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