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空总是暗的格外深沉,鸟兽在此时尚未苏醒,天地间一片静谧清冷。
斯骨真部落的大本营内一片片静悄悄,负责夜间守卫的羌族士兵经过了百无聊赖的漫漫长夜,早就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垛旁、栅栏边沉沉睡去……
这时,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传来,两个警觉的羌族士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等到逐一叫醒周围睡眼惺忪的同伴时,马蹄声已经传至近前。
一个羌族士兵举起火把,火光映照下,面前是一队穿着打扮和自己相同的人马,马后还拉着好几辆车,车上隐约堆着厚厚的茅草。
还没等羌族士兵开始问话,对面为首的一人已经用羌语先开口了,
“赶紧让我们进去,我们急着见首领呢!”
“这车上面装的是什么?”
“首领让我们夜探凉州军营,车上装的都是刚从那儿搬出来的武器。”
羌族士兵狐疑地在这队人马和车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眼,随后边挥手召来了身后守卫的士兵边继续说道:“我们得先检查一下这些车,没问题了就放你们进去。”,说完便径直朝那几辆堆着茅草的车走去。
骑在马上的人不露声色地朝身后望了一眼,身后众人瞬间会意,微微握紧了手中勒马的缰绳,然而此时羌族士兵忙着走去查看马后车辆,并未留意到夜色中的暗潮涌动。
走至车旁后,刚才那个羌族士兵拿着手中的火把照着车、端详了片刻,然后用手拨开上层的茅草开始仔细查看,紧接着他的瞳孔就突然因惊恐急剧放大,还不等反应过来,茅草猛然被掀开,里头顿时窜出好几个人来,电光火石之间,冰冷的刀锋已经径直朝着自己的胸口劈来,痛苦的喊叫才刚从喉间缓缓溢出,身躯已经颓然倒在车旁……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旁边另外的几个羌族士兵见状,在战栗中猛地拿起手上的刀准备应战,有两个反应迅速的甚至已经回转身准备冲进里头去报信,然而之前在前头的那队人早已驾马围了过来,与此同时,更多手持武器的人从茅草车上翻身跳了下来,这些羌族士兵已经陷入了无路可逃的包围圈中……
刀光剑影交错间,大批埋伏在周围的凉州士兵一波一波的从周围涌了过来,借着夜色势如破竹地冲进了斯骨真部落的大本营……
当张璩把最新的前线战况一字一句念给张重华听时,张重华年轻英俊的脸旁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字字句句仿佛在耳边回响不绝:谢艾回军时顺道讨伐叛凉的斯骨真等共一万馀落,共杀千多人,俘二千八百人和牛羊十多万头,大胜而归。仿佛是要亲眼所见才敢确信一般,张重华又从张璩手中拿过战报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喃喃自语道:“好……好……,谢艾果然从不令本公失望……”
一旁的张璩也是难掩喜色,“殿下,赵国三次攻我凉州均是大败而归,此后石虎必不敢轻易再犯,凉州安矣!”
史载,后赵皇帝石虎听闻此次赵军打败后,叹息道:“吾以偏师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枹罕,真所谓彼有人焉,未可图也。”
回到姑臧后,生活又重归平静,日子在平淡中日复一日地过去了。
这期间,因为索遐与张璩一向交好,索遐便在某一天将张璩引荐给了谢艾,并邀请两人一同赴宴。虽然谢艾早已知晓张璩的大名,但真正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原本谢艾对这种官员间的社交并没有多大兴趣,但想着既然是索遐亲自邀约也就不好推辞,本以为就是个平淡的社交应酬,没想到交流下来,谢艾发现自己竟然和张璩还聊的挺投机,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好友。
永平县主因为时不时的会找纪文音定制步摇,再加上她和纪文音的关系向来不错,因此渐渐地也成了谢艾府上的常客。
随着谢艾进宫次数增多,他在姑臧王宫中犯路痴的毛病也好了很多,偶尔有几次会碰上裴婉仪,虽然碍于两人之间的身份,谢艾不会和裴婉仪交谈太久,但是裴婉仪对这些规矩却好似浑不在意,每次都会面带笑意地和谢艾说上好一会儿,而且似乎每次碰到谢艾,她都很巧地刚做完一些点心吃食,于是她便会从容又顺其自然地拿出一些让谢艾也尝尝。
赵国自从三次伐凉均已失败告终后,后赵皇帝石虎果然放弃了吞并凉州的想法,昔日姑臧被战争笼罩的恐惧也逐渐散去。
作为正统的东晋朝廷也派了侍御史俞归前来凉州,授予张重华假节、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护羌校尉、大将军、凉州刺史,封西平公,虽然朝廷没有公开授予张重华凉王爵位,但这并不妨碍张重华在凉州的实际统治地位,在众人心中,他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凉王了。
转眼间,三年的时光在指尖悄然流逝,谢艾和纪文音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太多的波澜,这天上午,张重华正和谢艾在谦光殿中交谈,突然侍从急急忙忙跑进来,随后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永训宫的严太后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