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萤掀起帘帐时,便见青梧睁眼躺在床上,眼下一片青黑,吓了她一跳,她分明记得昨日睡得也不晚。
“小姐昨晚可是睡不着?缘何这般模样?”
“睡是睡着了,只是做了一夜的噩梦。”青梧坐起身来,有些疲奈。
玉萤弯身坐在床沿,伸手抚了抚青梧的背脊,“不若奴婢点上安神香,小姐再睡会儿?”
青梧摇摇头,现下神清目明,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遂起身舆洗。
梳洗完之后,青梧起身缓步打量婚房,前日成婚时有盖头挡着,掀了盖头之后已是累极,洗浴完便睡了,昨日早早便起身进宫,至酉时方归,倒还未细看今后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只见她睡了两晚的敞阔架子床已被收拾齐整,两侧红绡软帐轻垂,妆台和衣橱便置在架子床一侧,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紫檀曲尺纹五屏罗汉床,上面有一张小几,从内寝出来,一道珠帘相隔外,右边是一间碧纱橱。
碧纱橱往外有一张高大的博古架,错落摆放着各色装饰物什,其中瓷器玉器居多,华美非常,并着一架黄花梨雕螭龙屏风与明间隔开。
明间极为开阔,因是平日待客之地,装饰得仪正规整,悬着一盏玉勾云纹琉璃宫灯,再往外是稍间,是平日做小憩用的,最西侧则是暖阁,整个正房由五间开间组成,宽敞明亮。
比她的霏月阁不知大上多少。
这边青梧刚打量完,玉露便已端了早膳来。
一盅热气腾腾的碧粳粥并着十几碟小酱菜,还有两盘点心。
将将吃完,便有小丫鬟通传,说是管家齐叔求见。
青梧赶紧命人请了进来,到明间等着。
不多时,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齐叔撩袍走进明间,朝坐在上首的青梧拱手,“老奴见过夫人。”
青梧站起身走下来虚扶了齐叔一把。
据她所知,齐叔是英国公府的老人,世子在前往北陵为质之前,许多事都是齐叔在料理,世子回京后,又自请到世子府当差,很得世子厚待,是如亲如父般的存在。
“齐叔不必多礼,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叔直起身,“按说世子与夫人才刚成亲,应是要让您松泛适应几日的,只是此前府中没有主母,官家家之权便由我暂代,如今夫人既已嫁了进来,若我还代着这管家权便不合适了,此番老奴过来便是与夫人做个交接。”
说完,抚掌轻拍了两下,门外就进来了几个近中年的男子,手中均抱着一摞册子,瞧着倒不像是小厮。
齐叔接着道:“这几人是府中的账房,今日叫过来给夫人认认脸,以后账上的事夫人尽可找他们。”
然后伸进袖中将对牌和钥匙取出双手递到青梧面前,“这是府中的对牌和钥匙,今日也一并交给夫人。”
青梧看着递过来的对牌和钥匙,没有伸手去接,默了一晌,将对牌和钥匙推了回去,“我初来乍到,对府中庶务还不甚熟悉,贸然接过来怕是管不好,就还是由您管着吧。”
齐叔怔愣了一瞬,“可这…………于理不合。”没有哪家主母是不想要执掌中馈之权的。
青梧忖了片刻,“不若这样,家还是暂且由您管着,我就先帮着您处理一些琐事,等我能上手时,您再交予我不迟,您看如何?”
齐叔暗想,夫人到底年幼,突然接过这偌大家业,想来是有些怵的,慢慢来也好,“既如此,那便依了夫人。”
挥手让几人退下,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
“您说。”
“夫人的陪嫁只有两人,怕是伺候不够周全,老奴将院中的婢子都叫过来,您看看挑几个顺眼的往上提一提,也能伺候的妥帖些。”当日夫人嫁过来时,只带了两名侍婢,送嫁的人也寥寥,想来在娘家过得不是很好,如今既已入了府,便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青梧眸光一转,瞥向候在门口的玉露和玉萤,世家的夫人小姐身边仆婢无数,便是寻常商贾之家,身边也有几个得用的,遑论青梧身为世子妃,竟只有两人,想来是怕她不够体面,堕了世子府的身份。
随即颔首,“您说的有理,便这么办吧。”
泠风院内,清一色青衣侍婢五人一排垂首立在阶下,青梧站在阶上,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头顶,最后点了之前那名叫春归的,其他的交由玉露玉萤去挑。
“看着勤快安分些的就好。”
二人领命应是,仔细又选了三人,并着春归一起提做二等侍婢。
随后又着人将院子里的红绸彩灯一应用物撤下来收进库房。
将人散了之后,齐叔递上了一张单子,“这是明日回门礼暂拟的单子,夫人瞧瞧,若是有什么错漏,老奴再去修整。”
青梧接过单子略略一扫,所备之物,无不精细贵重,将单子递还给齐叔,“齐叔做事自是妥帖,没什么需要修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