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安不知何时过了来。
意识到此时自己仪容有些失礼,面上一窘,将手里的话本塞到了迎枕下,又理了理散乱的衣裙,趿了软鞋起身下榻,上前迎他。
“世子此时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则安走进内室,淡声说道:“无事。”
随后绪风进了来,手里拿着顾则安在外书房时用的衣物器具,一旁的玉露见状,很快反应过来,高兴地从绪风手里接过,叫了玉萤一道收整去了。
榻上正在酣睡的皎皎听到声音抬起头警觉的查看,察觉到陌生的气息,跳下榻飞快的掠出门去。
内室一时只剩了顾则安和青梧二人,青梧有一瞬的怔愣。
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歇在这里的意思。
忙上前去帮他更衣,腰间的革带贴合的严丝合缝,青梧将手环过去,二人距离陡然贴近,气息交融在一处。
室内烛火微晃,顾则安感觉到环在腰间的小手异常柔嫩,动作还有些生涩,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与别的女子相比分明还算高挑,如今站在他跟前,却衬得身姿玲珑娇小。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她身上,方才微乱的衣裙已理齐整,脑后云鬓松散,颈间落了一缕发,一支斜簪欲坠,更显娇媚,面上只能瞧见鸦羽般扑闪着的长睫,鼻尖传来她身上惯有的桂花香气,无端添了一丝旖旎。
又想到一个时辰前齐叔到书房与他说的那番话,眼前的小姑娘在娘家时过得并不好,为了避祸选择替嫁过来,与自己成婚数日,也只是将她晾在主院,偏她毫无怨言,依旧尽职尽责对自己妥帖照顾,便是此番受了委屈也未吵扰哭闹。
而这所受的委屈皆是因他而起,一个刚成婚的小姑娘,听了那些话应当会很难过吧?他却毫无所知,照旧将她晾在一边。
他想告诉她,他不会纳妾,也并非是不喜她,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太过突兀,转了口吻,“你受委屈了。”
腰间革带已取了下来,青梧闻言抬起头来,有些错愕,不知他为何会这样说,如今的日子比在沈府时好上百倍,她很是满意,何来委屈一说?
轻声道:“妾身不委屈。”
又接着帮顾则安将外衣除去。
顾则安听着她淡然的语气,只觉这沈氏惯来识大体,也未多言。
方才顾则安刚踏进泠风院,整个院子便传遍了消息,除了大婚那日,这还是世子第一次在晚上到主院来,吴嬷嬷极有眼色,虽不知齐管事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世子,但这个时候来主院,应当是要留宿的,当下便吩咐了人去准备热水。
现下热水已备好,春归进来告知了一声,青梧将取下的衣物搭在一旁的衣架上,“世子先洗吧。”
又吩咐春归将干净的寝衣送去净室。
顾则安看了青梧一眼,嗯了一声,抬步朝净室走去,总归是要做一辈子夫妻,同她慢慢磨合便是了。
玉露玉萤已将绪风带来的东西收整妥当,见世子爷去了净室,忙走进来围在青梧身旁,二人面上皆有些兴奋。
玉露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到青梧手上,“世子爷今日过来怕是要补洞房的,奴婢把舅夫人给您的册子拿过来了,您趁着现在再温习温习,也不至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这种事三人都没有经验,也不好去问旁人,只能瞧着册子自个儿摸索了。
青梧想起成婚那一日在册子上看到的那些画面,手心一烫,脸也烧了起来。
此前青梧一个人住着主院,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进展加快,倏然多了个人,到底有些不适,光想到二人要共睡一榻,她已羞得慌,何况是要做那等事………
且以他身子的状况,恐怕也受不住…………
青梧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知他洗得这样快,青梧心头一跳,若是看到她瞧这种册子,还不知如何想她,忙将手里的册子一股脑塞回到玉露手里,僵在了原处。
顾则安进屋时便看见他那小妻子依旧立在的衣架旁,双颊如红晕未褪,一双娇软的小手紧紧绞在一起。
他有些疑惑,不过是帮他脱了个衣裳,也不至羞成这般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