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轻宴骑车回到家里,晨光正好吐露出熹微。
屋子里安安静静,好像人还在睡觉。
但是等他开门进去之后,很快,邵沁芳女士就从里屋中走了出来。
“回来了?”她柔声道。
“昨晚怎么连家都没有回,直接从补课的人家里去便利店上班了?”
“嗯。”
邵轻宴放下书包,没有多说什么话。
“那晚饭吃了吗?”
“吃了。”
邵沁芳这才稍稍放下点心,继而又问他:“是在补课的那家人那里吃的吗?昨晚补课的人家怎么样?”
“还行,一家人都挺好。”
不管哪一家人,邵轻宴总是这样一个回答。
邵沁芳虚弱地叹了一声气,好像并没有发现儿子的避重就轻,她只自责道:“都怪妈不中用,你都保送清华了,还要你自己在外面辛苦挣生活费……”
“没事。”邵轻宴习以为常地安慰她,“这不关你的事,保送之后反正不怎么需要去学校了,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去外面接点补课的活,方便又轻松。”
“何况……”
他顿了下。
“那家人真的挺好的,我就是昨晚临时给他讲题过了时间,所以来不及回家吃饭了。”
邵沁芳听到这,总算露出一点笑意。
“可是你总这么忙也不行,补课的活轻松,那便利店的活,就暂时先别干了吧……”
邵轻宴自从确认下保送名额之后,慕名前来找他补课的家长自然不少,包括陶家在内,他一口气接了三家补课的活。
除此之外,他还在家附近的便利店里找了个兼职,每天忙忙碌碌,不是在给学生补课,就是在便利店里上班,要么,就是在去补课和在去便利店的路上。
他虽然年轻,但一天到晚这么辛苦,邵沁芳看着实在心疼。
“便利店里只是站着收银,也不是很累,我还年轻,能多挣就多挣。”
邵轻宴却显然并不会因为妈妈的几句话就轻易辞去自己的工作,熬了一整个晚班的他脸色不是很好,把书房放进房间之后,就先去厕所里洗了把脸。
邵沁芳站在原地,又无声地叹了下气。
“我已经做好了早饭,待会儿先吃点早饭再睡吧。”她又告诉邵轻宴。
“好。”
邵轻宴很快洗好脸刷好牙,进到狭小的厨房里去帮她端早餐。
—
黎粲起床后,又看到了昨晚自己没有复盘完的那盘跳棋。
散落在棋盘上的透明玻璃珠子,看似杂乱,却其实是她凭着自己记忆中自己和邵轻宴走过的步骤,一点一点复刻下来的。
从前,黎粲从没有把保送清华看做多么厉害的事情。
毕竟这是他们努力的终点,却从来不是她的目标。
但是经过昨晚,她和邵轻宴下过一盘跳棋之后,她发现,有些人能够被保送,的确值得敬佩。
邵轻宴很聪明,比她见过的绝大部分人都聪明。
他走的每一步棋,虽然都在人的意料之内,但他就是能靠着出其不料的几颗子,快她一大截地抵达对面的终点。
黎粲很少会佩服人。
但她不得不佩服邵轻宴。
佩服之余,还有一点不甘。
因为她看出来了,他因为场上还有个小孩儿陶明诚的缘故,所以在走一些棋子的时候,故意选择了并不好走的那条路。
如果不是陶明诚,他兴许会更快、更残忍地结束这场和她的棋局。
她站在棋盘边,看着自己昨晚绞尽脑汁才复盘出来的成果,刺眼的光晕从边上的落地窗里照进来,穿透五彩斑斓的玻璃。
心头突然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烦躁。
黎粲实在没忍住,抬脚踢了踢眼前的矮脚茶几。
棋盘上的玻璃珠子跳动了几下,有几颗在震动当中,没忍住移了位。
她冷冷地看着那几颗珠子,在下一秒,转身扬长而去。
—
黎粲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有不少人看出来了。
但也有不少人没看出来。
毕竟这位大小姐从来都是这样的一张冷脸,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平等地跟所有人都爱搭不理。
今天是学校里舞蹈社团的聚会,因为社团里有不少g12的人都已经拿到了去往英国的offer,所以聚会上,可以听见很多此起彼伏的祝贺。
“恭喜啊,你和林嘉佳要一起去英国了?”
艾米莉端着酒杯,到她的面前。
黎粲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艾米莉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但是这件事情是发生在黎粲身上,她好像又尚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