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姨娘交谈声略高,的确听到少夫人如此说过。”
“还有什么细枝末节,一并讲来。”
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林姨娘还提到生下幼儿过继给少夫人,只求……只求少夫人不要将她逐出周府。”
一语毕,满室静寂,嬷嬷是老夫人遣到芙蕖堂的,她的话几乎将苏瑾然的罪名落到实处。
老夫人重新抬起冰冷的目光,看向不远处脸色发白的苏瑾然:
“少夫人可有什么辩解?”
苏瑾然深知自己已深深陷入这一局,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此刻再辩解也无人会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凛然:
“儿媳冤枉,待到周郎回府,儿媳提议报官!”
“毒害婆母和有孕妾室乃是大罪,若当真是儿媳所为,儿媳愿受律法所惩,若此事与儿媳毫不相干,律法自会还儿媳清白!”
她嫁入周府,自知高攀夫家又一直未有身孕,便处处隐忍不言。
她曾视周钧为救赎自己的神明,却不曾想,正是这个神明,亲手将她所有美好的希冀撕碎。
眼见姑娘被冤枉,风铃再也忍不住扑跪在老夫人身前:“老夫人实在冤枉我家姑娘,她怎么会做下毒……”
“啪!”
重重的耳光打在风铃脸上,刘嬷嬷慢慢收回手:“不懂规矩的东西,老夫人与少夫人说话,也能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
老夫人面若冰霜,良久,沉沉开口:
“刘嬷嬷,带少夫人去祠堂,待大公子回府后再做定夺。”
刘嬷嬷应了一声,走到苏瑾然身侧示意她跟自己离开,苏瑾然生怕自己被关进祠堂后周府发卖了风铃,便从地上携起她,一并离开芙蕖堂。
二月的夜风依旧寒冷,苏瑾然跟在刘嬷嬷身后,冷风吹醒她沉寂许久的心智。
无论此番结果如何,她都要与周钧和离。
幸好,她成婚至今一直未有身孕。
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
……
祠堂庄严肃穆,烛火葳蕤,飘摇的烛光将高台上陈列着的祖宗牌位倒映在墙上,来回撕扯,犹如吃人的鬼魅。
四周冷得刺骨,苏瑾然周身被冻得麻木,膝盖已经痛彻骨髓。
不知跪了多久,正当苏瑾然止不住的颤.抖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站定。
一阵清列的松木香,幽幽飘来。
这个气息太过熟悉,嫁入周府这些年,她无时无刻都被这种松木香围拢。
曾经令她沉.沦,如今更令她清醒。
身后的人没有再上前,少顷,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苏瑾然身侧响起:
“我一向以为你安分守己,温顺懂事,为何你会行如此狠毒之事?”
苏瑾然唇色惨白,白日里被烫伤的指尖已经失去知觉,她突然冷笑了一下,跪在地上转过半个身子,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周钧。
二月春寒,他今日穿着一袭浅灰色直裰,用银线密织了竹叶花样,披着白色披风,墨发高束,眉目清朗,衬着飘忽的烛光,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不染尘世的谪仙。
她膝盖痛得厉害,并未起身,仰着头迎上周钧森冷的目光:
“夫君也认定,下毒之事是妾身所为吗?”
周钧面色冷若冰霜:“人证物证确凿,你如何辩解?”
他说完,从苏瑾然身侧走过,在周氏列宗列宗牌位前站定,抽出三支香点燃,微阖双目,轻轻叩首。
像温润如玉的神明,俯首叩拜黑夜中的魑魅。
苏瑾然自知这是一场笑话,整个周府,无人在意她的冤屈,即便是她同床共枕五年的夫君,如今也认定她是一个恶毒妇人。
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冻得声音颤.抖:
“周郎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吗,若妾身当真是心思如此缜密之人,又怎会用明辉轩出去的下人,又怎会令自己深陷局中?”
周钧插好香,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知晓这些年母亲刁难,你心中颇有压力,但是婉茵与你出身相同,你是正室夫人,她不过是一个为了腹中胎儿委曲求全的妾,你为何如此容不下?”
“你甚至……为了除去她腹中胎儿,顺手给母亲下毒。”
“我没有!!”
苏瑾然不知哪来的力气,顾不得膝盖的剧痛,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双眸对上周钧的目光:
“我从未给林姨娘下毒,更不会毒害婆母!”
烛光中,她苍然一笑:
“事已至此,周郎既然不信任妾身,那便报官吧,谁是幕后主使谁是被人诬陷,律法自有决断!”
那一瞬,她突然从周钧瞳孔中看到一股异样,与他往日里的清风霁月不同,那似一种看着猎物的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