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然半跪在马车中,脚下踩着左侧的窗楞。
车厢内凌乱不堪,她鬓发散乱,遮面也不知压.在哪处,脸色苍白,唇上还有血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光从破窗照进来,落在车厢里形成一个个光束,蓦然一暗,一个人脸出现在上方,正趴在窗子的破洞往里看。
风铃慌忙用袖子遮住苏瑾然脸庞,抬头呵斥:
“作什么!还觉得姑娘不够可怜吗,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也就算了,如今还被自己人欺辱,这脸面干脆彻底不要了,满沧州城吆喝吆喝,看看哪家的老爷会让人牵马撞翻坐着自己女儿的马车!”
趴在破窗上的人朝她道:
“我是小丁子,马车门坏了打不开,只能破开侧面的车壁,你和苏姐姐躲在角落里别动就好。”
小丁子说完,风铃便立即揽着苏瑾然蜷缩在一角,外面的人不知用了什么工具,不多时,整个顶部车窗便被拆掉了,连同右侧的车壁一并拆了下来。
明亮的光芒映照下来,视线顿时一片清明。
风铃一手揽着苏瑾然,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一手扶着她走出破碎的马车。
看到立在不远处的苏老爷和苏大公子,风铃狠狠地剜了一眼,没有行礼,护着苏瑾然走到张镖头身后。
霍定骁并未看到苏瑾然容颜,只从眼角余光中,稍稍发觉她的脖颈上有些微红,不知是否受了伤。
他朝青枫低语了一句,青枫立即跑到后面第二辆马车旁,敲了敲车门,常嬷嬷应声而出,青枫跟常嬷嬷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女子,两手又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常嬷嬷点了点头回了马车。
少顷,常嬷嬷便抱着东西走了过来,站在霍定骁身旁,朝苏瑾然和风铃轻轻颔首:
“这是两件新制的披风,老身并未上身,花式老了一些,二位姑娘先将就用着。”
说着又拿出两条深杏色长巾:“老身平日里不用遮面,姑娘可用这长巾暂且替代。”
苏瑾然此刻十分局促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如同犯了律法被人审视的罪犯。
常嬷嬷立即明白过来,她向霍定骁低声请示了一番,得到允准后,走到苏瑾然身侧轻声道:
“苏姑娘若信任我家公子,信任老身,便到老身的马车中重新梳妆一番。”
那一瞬间,苏瑾然竟然下意识地认为,他马车比父亲的马车更安心。
苏瑾然点了点头,在风铃的陪同下走进嬷嬷马车内。
一入内,她便看到一个丁香色棉衣的小女童,正趴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玩着一件玩具。
见到苏瑾然,小女童惊喜地从地上跳起来,奶声奶气:
“哎呀,你是今日在山上,将我从泥坑里抱起来的仙女姐姐!”
小孩子不懂世事,苏瑾然只是对她浅浅一笑,在风铃的帮忙下整理衣衫和发髻,穿好披风,用杏色的长巾裹好脸庞。
下了马车,大嫂家的镖师还在与父亲对峙,大哥见她回来,作势要去抓她,却被父亲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苏文斌一脸假惺惺,看着苏瑾然佯装关切:
“瑾然,你遭遇了这么大的祸事,昨日从牢里出来也未回家,为父这不是着急吗?先跟我回家,余下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只有趁现在将你带回家,老子手中有了筹码,才能跟周家和这个什么李公子谈判。
苏瑾然看着父亲文质彬彬,温和可亲的神情,与此前唤家丁牵马撞翻马车时的疾言厉色完全不同,她冰冷的视线从父亲身上掠过,与大哥的目光空中交汇。
不知是不是心中理亏,大哥在触及她目光的一瞬间,视线讪讪偏移,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看向道路两旁的梧桐树。
苏瑾然依旧遵循礼节,朝父亲福了礼:
“女儿如今是被休弃之身,若此时贸然回家,恐会连累父亲和大哥的生意,等此事风平浪静,女儿自会想法子回家看望父亲和嫡母。”
“哪有妇人家被夫家退回却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你不回苏宅,还能去……”
苏文斌的话尚未说完,视线扫过李公子的眼神,立即哑了口,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女儿的生母留下一些铺面,如今是一年新始,又快到月底,女儿可以先收一部分租金用来开支。”
苏瑾然清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
“至于女儿会在何处落脚,请父亲放心,女儿不会在沧州城停留太久,自然也不会连累父亲和大哥。”
苏氏父子闻言,脸上俱惊。
这丫头,不会心中有什么计划吧,难道要将白氏那些铺面变卖成银两带走?
“你一个女子家,孤身一人在外,若被人认出难免会引来非议,不若先跟父亲回家,等过段时日风头消了,父亲和你嫡母再为你好好筹谋一番。”
苏清霖生怕这个庶妹当真变卖铺面,说着,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