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苏瑾然,听到彩儿两个字后满脸气愤:
“姑娘,我们刚从大牢出来没几日,怎么能为了那个背信弃义之人再回到牢中!”
说着说着,风铃越来越恼:
“当年她爹娘完全不顾她在货场做短工的辛苦,工钱被拿走贴补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说,后来为了给儿子还赌债,把她卖进周府为婢,寒冬腊月还穿着秋日的薄衫,姑娘见她实在可怜,便定了她的身契将她带回明辉轩,姑娘待她十分宽厚,没想到,她竟然作出这种背主之事!”
风铃一向心直口快,她的义愤填膺刚刚说完,床上裹着软毯的人似乎被往事触动,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慌忙倒了一盏茶水,送到苏瑾然唇边,语调不由得低了几分:“姑娘别气,是我不该提起那些事,可我实在是……”
苏瑾然低头饮了些水,风铃自小跟在她身边,她知晓风铃这十几日气不过,把茶盏递还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怪你生气,我也没有料到她会作出这种事。”
朱月云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眼下无论是你或我,想要再回到牢中见到彩儿都是极难的事,那个李牢头与李州牧是亲戚,李州牧不敢在此事上得罪周府,如今你出了大牢,他定然不会再让你轻易见到彩儿。”
大嫂所言在理,周钧五年前从大理寺免职回京,周府人丁稀薄,权势不如昔年鼎盛。
可毕竟祖上出过两任太傅,纵然如今家道没落,但积威仍在,绝不是李州牧这种地方官可以轻易得罪的。
药效起了,房内地龙暖气熏熏,苏瑾然裹着薄毯额头沁出薄薄的细汗。
朱月云腾的一下站起身,握紧帕子,在房中来回踱步: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那个李牢头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为州牧敛财,这桩案子虽然闹得沸沸扬扬,表面看已经板上钉钉,换成寻常人家绝不会再往里面扔冤枉钱捞人。”
“州牧不敢得罪周府,但是那个李牢头贪财成性,说不准他会想着趁机能捞一点便捞一点,毕竟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我们苏家可是一块大肥肉。”
苏瑾然想到大嫂接她出监牢时,那个其貌不扬的牢头轻车熟路地接过暗中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钱袋子,眼底满是毫不遮掩的贪.婪。
沧州城近年来没出过什么大案子,如今有了自己这桩事,那个李牢头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可以捞钱的机会。
苏瑾然扣紧手指,抿了抿薄唇:
“可是,该以什么理由托这个李牢头帮忙,他虽然贪财,却不见得他愿意以身犯险,留得一个能长久捞钱的职位才更符合他的所作所为。”
朱月云停下踱步,一手撑着圆桌,看着半开的窗棂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要寻一个合情合理,表面说得过去的法子,这样才能让他心安理得地答应下来,带我们去牢中见彩儿。”
苏瑾然披着绒毯坐在床上垂首静默,过了须臾,她清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行。”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看。”朱月云坐在她床边,十分好奇。
苏瑾然轻咳了一下:
“我把彩儿带回周府的第二年,那年乞巧节,彩儿一大早红着脸向我告假,说话间也支支吾吾得,我当时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便允了她的假。”
“她回府后告诉我,当初她在货场做短工扛麻袋砸伤了小腿,没有钱医治,一个同在货场做短工的男子把她背到医馆,用身上所有钱两为她治伤。”
“后来,二人渐渐对彼此动了心,约定年底去彩儿家里提亲,那个男子为了挣钱跟着商队去塞外行商,彩儿却被父母为了给儿子还赌债卖给人牙子,两个人至此便阴差阳错,乞巧节时彩儿匆匆见过他一面。”
苏瑾然说到此处,缓缓停了下来。
朱月云却似乎明白了她话中含义:“所以,你是想借用这个男子的身份?”
披着绒毯的人微微点头。
“那你可知,这男子有没有回沧州?家中还有何人?若是你借用他的身份,恐会将他人卷入无妄之灾。”朱月云秀眉轻皱。
“当年我细问过彩儿,这男子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他自觉没有父母之言,怕亏待了彩儿,才想要同商队一起去塞外多挣些钱两,给彩儿父母足够的聘礼,从此划清界限。”
朱月云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
“这虽然是一个法子,只是,这男子与彩儿并未定下姻亲,名不正言不顺,换作寻常人恐怕早就撇了个干净,怎么还会去牢中探望?”
“所以,我需要另一个人。”苏瑾然眼中闪着亮光。
“另一个人?是谁?”
那一瞬,朱月云从她这个婆家庶妹眼中看到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