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慢慢搅着。牛乳羹洁白浓郁,是自她小产之后便得了吩咐每日必喝一盅的,她犯不着跟自己的身体对着干,也从未违逆过。想不到今日要坐在这里,捏着鼻子把这份酸臭的关爱喝下去。
等她回过神来,铁镜公主已经开始逼着杨延辉“对天表一番”,只见那品凤不停将一段水蛇腰扭过来又侧过去。
“公主要我盟誓愿,
将身跪在地平川。
我若探母不回转…”
“怎么样啊?”
“ 罢! 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季鸣心中一惊,抬眼向长桌对面的佳音看过去,她却似完全无所察觉。
多日未见,她的气色好看了许多,不过一张芙蓉面上彻底洗去了脂粉,头发盘在脑后只用一根簪子斜斜插着。
从进门开始,她始终未看自己一眼,此时一只玉腕托腮,双眸定定地看着品凤,仿似在听她唱戏,又好像只是在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竟微微一笑,唇边漾出的两只小小梨涡,平日里爱极,今日却觉十分刺目。
这句誓言犹在耳边,自己一日也不曾忘过。于她,恐怕早就弃诸脑后了吧!
胡琴还在吱吱呀呀。
“言重了!
一见驸马盟誓愿,
咱家才把心放宽。
你在后宫乔改扮,
盗来令箭...”
佳音突然张口打断品凤,“你今年芳龄几何?”
品凤一番唱作,到现在才引出夫人一丝醋言,不由先去瞄一眼司令,见他把身子坐正,面上也带出些微喜色,争荣之心顿息。
然而到底不甘心,把俏脸一扬,“不敢当夫人一问,过年刚满十八。”
跟十八的比,二十一的当然是老了点。
佳音嘴角沁出一丝笑来,“十八,十八,很好啊!”她把手里的调羹往骨碟里一丢,“我有些乏了,你们随意吧!”
品凤咯咯娇笑起来,拿手在季鸣肩膀处轻轻一搡,“司令快看,夫人生气了呢!”
季鸣哈哈大笑,反手把她玉白的绵掌一带,她便稳稳落在自己怀里,“你新来乍到,哪里知道我钟广屏的夫人最是贤良,自己嫡亲的甥女也愿意送把我的!”
空气瞬间便凝固了。
季鸣喘着粗气,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佳音的背影,然而她只是略顿了一下,便慢慢绕过了屏风。
压抑不住的闷痛从心口传来,很快便冲到全身,他的手指蓦地发力,杯子顿时便断做两截。
软缎的便鞋轻轻落在黑桃木楼梯上,一步没有踏稳,突然跪跌下去。
海副官离得最近,忙抢上前去,余光瞥见司令也站起身冲了过来。
然而夫人已经立了起来,不过稍稍揉了几下,便继续向上行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很快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