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霎被半拉半拽走到了同悲塔前,她站在塔前,看着它高大的塔身,看着它望不见一丝光亮的入口,蹙眉。
传说里的魔神之墓近处细瞧居然这样令人生畏,门前的罗生像上小鬼的神态各异,面目狰狞,整座塔透着一股邪气来。
玉霎虽然想上同悲塔里探索,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毫无了解的近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少年拖着她就要往里面而去,一路上一声不吭的玉霎终于开口:“我回去收了行李再来。”
“你的行李,燕姑姑会帮忙整理,不必担心。”
“我没在担心这个。”
少年停下来,回头看她。
明明还是她看惯了的脸孔,此时的神情却和平日温柔的月镜潮完全不同。
“方才阿玉姑娘一声不吭,是在想什么?”
玉霎看着他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摇头。
“如此,你便不用担心什么,随我一同归去便罢了。”不给拒绝的机会,少年扣紧她的腕子拉着她一同跨进了魔神罗生门。
黑暗像是粘稠的液体,瞬间让两人陷了进去,玉霎只感觉脑袋一疼。
短暂的黑暗后,她看见了完全不同于塔外的世界,像是莲花一层一层地往外拨开。
再转眼,看到面前的少年以一副打量的姿态看着她,他如同月镜潮那样牵着她的手,原本应该露出漂亮笑容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泛着惨绿的光,像林间的豹在丈量猎物。
“走吧。”少年瞧她脸上痛苦,缓缓一笑,“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玉霎行不了一步路,只觉得头疼,头疼欲裂,于是摇头,“不行。”
“怎么啦?你看起来很痛苦。”
少年的动作和声音都很温柔,只是不曾凑过来帮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她抱着脑袋挣扎,轻声问:“阿玉姑娘?”
魔神之墓当然能随意进入,没有得到允许的魔族擅自闯进来,走不出百步,必定会爆体而亡,甚至连入口处设置的秘境都走不出,所有同悲塔第一道关卡便是唤作百步长廊。
见她不说话,拉着她继续向里走。
玉霎越往里走,越觉得头痛欲裂。
“阿玉姑娘,怎么不走了?”
少年故意略过她的痛苦,还是执意要拉着向前走。
四面八方的黑暗是要使人溺毙的水,随着每一步前进层层包裹,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脊椎尾部升了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该死,是什么把她的血咒激发了?
玉霎极力从他手里挣脱,抱着脑袋,疼得要蹲下身去。
少年冷冷地瞧着她。
“怎么啦?”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只袖手旁观。
玉霎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血咒带来的疼痛在同悲塔内被放大了数倍,逼得她无自觉地痛哭流涕,豆大的眼泪嗒嗒往下掉。
见此一幕,原本袖手旁观的少年皱眉,察觉到了体内那个傻子的意识要挣扎出来,又想献媚。
他抬手在自己的两肩各一点,压住了月镜潮的意识,在同悲塔内,他是绝对的主宰,绝不让那傻子有机可乘。
可那傻子就是见不得她哭,怎么样都要争夺身体主导,真是忠诚。
少年为了压制他,只得伸手把玉霎抱起来,还是学着月镜潮的口吻温柔道:“别哭啦,阿玉姑娘,我带你离开。”
脑袋昏沉的玉霎窝在他怀里,勉强抬眼看,入口那一点光亮像是悬挂在他左耳耳垂上的星子。
少年抱着她,慢慢地从百步长廊走出去,窒息的黑暗随着他的前进一层层剥落。
挤压的窒息感让玉霎终于能松一口气,她躺在他怀里,冷汗沿着脖颈淌到了衣襟里,气喘吁吁。
恍惚间,她瞧着他左耳上的星子,想起了什么,伸手要去摸他左耳耳垂,少年微微偏头,还是被她捉住了。
玉霎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耳垂,激起他抵抗的情绪,少年眉头皱起来了。
“月西楼。”
她喊他。
少年朝前走的动作滞了一滞,低头看她。
神志不清的玉霎含住了他的耳垂,想把旧日里那枚闪耀的太阳吞到肚子里。
记忆里的越楼,左耳是戴着一只耳环的。
人世有给男孩戴单环的习俗。
那只单环一晃一晃的,像是一颗炙热的太阳。
*
玉霎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睁眼只见头上悬着淡入烟霞的幔帐,明间里铺设得光艳堂皇,一水儿的魔域乌瘤木家具,点着鹤形的烛台,兰膏明烛,照得堂内明亮如昼。
因挂着许多幔帐的缘故,只有面前镶着彩色螺钿的琉璃屏风能隐隐透出人形来,叫她看清楚堂内还有别人在。
知道她醒了,歪在外头椅子上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