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将至,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
沈县北城的城头上。
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中年人于城碟处背手而立。
他正是沈县县令姜珂。
“姜大人,天快亮了,休息会吧。”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身甲胄的县尉邓高山已从左侧走了过来。
“不必了,姜某战死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姜珂没回头,仅仅只是声线暗哑地回了一句。
“姜大人,您怎么看太子殿下?”
这话,没法接了。
概因姜珂说的就是事实——沈县城小且残破,守军连同动员起来的民壮一共也就不到两千三百人,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靺鞨大军。
所以,邓高山只能无奈地转开了话题。
“假以时日,必是一代明君啊,只可恨牡鸡司晨,逼得太子殿下不得不远遁我辽东。”
“不过,这样也好,辽东若能大治,我大唐边疆将再无患矣,姜某纵死,也要为太子殿下多争取些时日。”
姜珂官位卑微,没资格去觐见太子,但,仅凭李贤到辽东后所发布的几条政令,他便知李贤是真的勤政爱民,这等样人,无疑正是大唐强盛的保证。
“咦?”
邓高山显然大有同感,正打算出言附和几句之际,突然间察觉到南边似乎有些动静,神情不由地便是一僵。
“怎么回事?”
姜珂同样也察觉到了不对——他面前的城碟正微微地震颤着。
“应该是有大批骑兵正在冲锋,快看,他们来了!”
邓高山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可就在此时,隆隆的马蹄声暴响中,一拨骑兵突然从城池的左侧一掠而过,有若怒龙卷地般冲向了靺鞨的宿营地。
“敌袭、敌袭……”
靺鞨人的巡哨此时也已察觉到了危机将临,顿时全都惊慌地狂吼了起来,更有数名号手可着劲地吹响了告急的号角声。
奈何,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概因靺鞨人完全没任何的防夜袭准备,整个营地甚至连栅栏都不曾架设,就只是一顶顶帐篷乱糟糟地立在城北一里半开外处,仓促间,根本不可能及时集结成军。
“全军突击!”
望着已近在咫尺的靺鞨军营地,薛讷浑身的鲜血已在沸腾!
这时候,一小队靺鞨游哨勇悍至极地发起了自杀似的反冲锋,试图为己方主力争取到一点反应时间。
很遗憾,这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瞬息间便被汹涌而来的唐军铁骑彻底淹没。
“快,邓大人,赶紧集合兵马,准备接应。”
城头上,借助着靺鞨军营地里的篝火亮光,姜珂终于大致看清了这支大唐骑军的规模,脸色当即便凝重了起来。
他久在边疆,很清楚靺鞨人的战斗力,别看己方是偷袭,占有主动,问题是兵力对比太过悬殊了些,一旦攻击受阻,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遵命!”
邓高山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担心,所以,他根本不敢怠慢,朗声应诺之余,急匆匆地喝令一名号手就此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角声。
“挡我者,死!”
薛讷根本不知道姜、邓二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此时此刻,他就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杀!
只见他手中一柄方天画戟全力施展之下,瞬息间便舞出了无数的戟影,所过处,根本无一合之敌,狂呼乱喊的靺鞨军将士无不被砍翻在地。
“汉狗,你找死!”
一路猛冲狂杀之下,薛讷已势若奔雷般地杀到了靺鞨军营地的核心地带,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吼响起中,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已领着数百骑气势汹汹地杀奔了过来。
此人正是靺鞨军两大首领之一的乞四比羽。
“杀!”
薛讷已然杀到了狂,哪管对手是谁,纵马冲上前去,劈头盖脸地便是一戟斜劈而出。
“呼……”
乞四比羽向来自负勇武,此时一见薛讷的出招如此藐视自己,顿时大怒,双臂一抡,手中的狼牙棒便已狂猛无俦地挥击了出去。
“铛!”
电光火石间,戟与棒就此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即便暴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火花四溅中,薛讷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而反观乞四比羽,却是吃力不住地向后便是一仰。
毫无疑问,薛讷的力量比之乞四比羽要明显强出了一筹还多。
“呜……”
趁你病,要你命!
薛讷根本不等乞四比羽缓过劲来,双臂一振,原本已被弹起的方天画戟陡然一停之后,再一次呼啸着劈向了乞四比羽。
不好!
乞四比羽万万没想到薛讷的力量居然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