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一则有关辽东军东线作战不利的流言突然在西安平城中传得个沸沸扬扬地。
一开始的版本还只是辽东军初战受挫,可到了天将午时,就已传成了辽东军大败于契丹与奚族联军之手,大唐太子李贤身受重伤。
于是乎,本就因高句丽大军压境而人心惶惶的西安平城彻底乱了套,哪怕县衙迅速贴出了安民告示,也依旧无法安抚住纷乱的人心。
鸭绿江东岸,高句丽军中军大帐中。
一名高冠中年端坐在文案后头,眉头微皱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他正是反叛的原朝鲜王高藏。
“陛下,大喜啊,老臣刚得知消息,李贤小儿在西线败了。”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中,却见高东明喜气洋洋地从帐外抢了进来。
“哦?”
对这话,高藏明显不是太相信。
“陛下,此事在西安平城中都已传遍了,据说那李图鲁所部已经接到了回援辽东的命令,不日即将撤走。”
这一见高藏双眼微眯,高东明赶忙解释了一番。
“父王,此事应该不会有假,那李尽忠在来信中也说了,契丹大军已过了辽河,我军若迁延不进,辽东这杯羹只怕就没我高句丽的份了。”
高东明话音方才刚落,边上一名顶盔带甲的青年已昂然从旁站了出来,此人正是高藏所立的太子高承武,现年二十三。
“唔……,蓉儿,你怎么看?”
高藏心动了。
要知道辽东目下有着不少诱人至极的产业,姑且不说玻璃制品了,便是目下西安平城中方才刚开设没多久的麻纺厂,都是暴利行业,若能趁机咬下一口,高句丽的腾飞无疑指日可待。
只是,一想到己方这十万大军的战斗力,他难免有些心虚。
“父王,唐人一向狡诈,女儿以为还是谨慎些为宜。”
高玉蓉几次在李贤手下吃了大亏,又怎会不知辽东群臣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所以,她从举起反旗开始,就一直主张稳守为上,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蓉妹,你这说的是哪的话,如此复国之良机,岂能错过,你莫非是被大唐太子给打怕了?”
对自家父王将“细雨楼”交给高玉蓉打理一事,高承武始终耿耿于怀,此时抓住了机会,当即便从旁阴阳怪气了一把。
“父王,女儿还是那句老话——我高句丽国势太弱,经不起一败,当谨守国境,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高玉蓉连看都懒得看自家那位志大才疏的兄长一眼。
“嗯……,那就再看看好了。”
高藏本就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此时一听高玉蓉如此说法,刚起的雄心壮志顿时又萎了下来。
“父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儿臣愿率部打先锋,先探一下唐贼的反应。”
高承武气急,不管不顾地便嚷了一嗓子。
“陛下,何须太子殿下出马,有末将便够了。”
“陛下,末将愿率部强渡大江!”
……
不止是高承武觉得此战胜算极大,帐中的几名大将也同样是这等想法。
“这……”
军心明显可用,高藏顿时又有点稳不住了。
“再等两日,若唐贼真撤了,那,我军便杀过江去!”
只是,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他到底还是没敢下定决心……
六月初三,城中的流言不单不曾消停下来,反倒是越传越烈,民心动荡不堪,任凭官府如何辟谣也依旧无济于事,反倒引来不少百姓齐聚县衙,要求随大军一并撤离。
“魏大人、李将军,下官是真弹压不住了,还请二位大人赶紧拿个主意吧。”
面对着汹汹之舆情,刚上任没多久的西安平县令蔡知明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奈何,只能来上招矛盾上交了。
“嗯,那就请蔡大人辛苦一下,即刻发出布告,凡愿随我军撤离的百姓,于后日辰时三刻,到北城门外集结,我军自会掩护父老乡亲们向武茨县转进。”
该部署的,都已基本部署完毕,是到了该动上一动的时候了,魏思温自然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啊这……”
蔡知明万万没想到撤军的流言居然是真的,顿时便呆愣住了。
“蔡大人无须担忧过甚,殿下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放心,不会有事的。”
魏思温并未透露详情,仅仅只是言语平和地安抚了蔡知明几句。
“那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一听撤军是出自李贤的谋划,蔡知明当即便心安了……
“父王,对岸传来了确凿消息,唐贼要溜了,时间就在后日一早!”
西安平县的动静显然是瞒不过河对岸的高句丽军,这不,县衙的公告才刚粘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