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的担忧不无道理。
正如李冰所说的一般,现阶段的上谷郡很乱。
每到秋季之后,匈奴就会不断活跃起来,他们磨好刀剑,准备好战马,南下掠夺。
这就叫打秋风。
近些年来匈奴内部的矛盾好像有些缓解,一些匈奴首领开始坐下来好好商量事务。
这就使得他们的内耗慢慢停止,大秦面对的情况更加凶险。
匈奴不内耗,自然就是要对大秦下手的。
从平安县出发,一路上张世安见到了不少正在举家搬迁的百姓与流离失所的人们。
最为边境的区域已数次遭到匈奴掠夺,那些村落的秦人有死有伤。
不乏有勇士继续保护田地财产。
也有一些人最终还是受不了这般劫掠,贱卖土地后拖家带口地离开。
看到这样的情况,张世安微微摇头。
在边军奋战这么多年,生离死别他自然也没少见。
对于这些家破人亡的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
但那种心里的感慨还是放不下。
对于多数人而言,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在家老老实实地种地,只为明年能有活路,只为明天能吃上一口饱饭。
然后,匈奴就打来了。
糟蹋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粮食,拆毁他们的房屋,侮辱他们的妻女。
你可以说匈奴也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可他张世安是秦人,身上流着的是华夏的血统,是实打实的炎黄子孙,和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一样。
他自然心向同胞。
装载军备的车队不断向前行驶,目标是上谷郡城。
秦军的新一轮修整就在那里,只要把军备送到郡城,再进行武装,张世安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又过了好一会,再翻越了两个山头,季陶从不远处策马而归。
这一趟押送,张世安特地带上季陶等人。
一方面,以季陶为首的民壮队伍已经经历了前后数个月由张世安与盖聂亲自掌控的训练。
如今已经有了相当的军事素养和一定程度的武学能力。
从原来只能欺负欺负老实庄稼汉,到现在身上披着甲胄,也能充作精兵。
他们自然要比地里直接拉起来的壮丁要好上许多。
有他们在,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眼看季陶这风尘仆仆、着急忙慌地回来,张世安微微皱起眉头。
季陶被他派到前面充当斥候,带着几个人率先开路。
他吩咐过,只有遇到问题了才要回来禀报,否则只需要定时派人来报平安即可。
现在这般紧张,显然是遇到了麻烦。
果不其然,季陶在看到张世安后当即半跪行礼,长呼一口气:“先生,前面的山谷过去后,有一队匈奴人。”
“约莫二十余人,都全副武装,身后还有好几辆大车,车上有不少秦人百姓和财产。”
“此时他们正在外面吃干粮,我们几个兄弟动作很小,没被他们发现。”
“现在我留着人在那里盯着那些匈奴的一举一动,这才回来汇报。”
听完,张世安大概明白了季陶紧张的原因。
这条山路十分狭窄,山谷的出口处只能允许一个人和一辆马车的通过。
而这又是他们前往上古郡城的必经之路。
想过去,就得穿越山谷。
而山谷之外,就是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匈奴人。
张世安手下的民壮虽然有所补充,但有一部分人总要在平安县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实在不可能脱身。
所以,这一趟出来押运的,拢共也就二十三个人。
和匈奴人的数量持平。
问题是一旦出了山谷就是一马平川,匈奴人个个有战马,而张世安等人还带着辎重,机动性绝对不如对方。
很可能会面临一边倒的战事。
片刻后,张世安停止思考,再对季陶问道:“你说那些匈奴的大车上有秦人百姓与财货?”
季陶点点头:“绝对如此,我看得一清二楚。”
张世安冷笑。
这帮匈奴必然是前些日子冲进大秦边疆的一部分匈奴残部。
他们在进入大秦疆土后,绕开军事重镇,不断袭扰上谷郡内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村庄,杀死和俘虏秦人,抢夺他们的财货。
季陶看到的大车与车上的东西,显然就是他们所作所为的罪证。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此时此刻对方掌握主动,形式有利于他人,张世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
以逸待劳,亦或者说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他们,好好隐藏身形,再等待对方离开,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结束此时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