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也捏着手帕拭泪:“是啊母亲,好在是有人看见,若是无人,我儿还不知怎么样呢。”说着又哭将起来。
卫老太太无意管这些事,吩咐谢夫人道:“此事你看着办吧。”说完便不再理会,只拉着稍稍走神的卫诩燕朝里走去。
卫诩燕回眸,隐约见人压上来一白衣女子,后面的情景被房屋遮挡。
“再陪祖母坐坐”,卫老太太睁着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卫诩燕,末了道,“你幼时肖母,如今倒更像父亲一些。你父亲是我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只可惜……”
又是一阵伤感,坐至烛火通明,老太太方道:“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你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若是缺什么让人去补,你父母的屋子也留着,你若是想看,便去看看吧。”
卫诩燕走出来时,素敏已提灯等候。两人自长廊走过,雨水敲击屋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带着一股泥土的清新。走出一段,影影绰绰见一人跪于雨中。
卫诩燕脚步稍顿,侧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向前。
这个人便是宣平侯府落败的罪魁祸首,赵浅仪。
此处名璧月芳,想来是姑姑的住所,漆红的大门已落了锁,赵浅仪只能跪于门外。
素敏搓了搓手,小声说:“姑娘,她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
“福祸悟门,唯人自召,因果报应,皆为缘法。”
素敏看了一眼她冷淡的眉眼,便也不再说话,直至回房,伺候卫诩燕洗漱睡下,方在隔间睡下。
夜里,雨水打叶,夜风拍窗,偶尔伴一两声惊雷。
卫诩燕平平躺着,却如何也睡不着。
梦里,赵浅仪害卫家至此,诩山也因此丧命,赵浅仪的难过她当乐见其成才对。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披衣坐起来,行至窗边,将窗户支起一半,伸出手接了几滴雨,却是凉意刺骨。
“姑娘,你做什么?”迷迷糊糊醒来的素敏掌了灯,忙过来拿手帕给卫诩燕擦手上的雨水。
“这几场雨过后,该暖和些了”,她说着扶卫诩燕到床边,见卫诩燕咳嗽起来,只管推她上床,“这几日天还冷,姑娘你可别冻着。”
直到把卫诩燕包裹起来方罢手。
卫诩燕又咳了几声,缓下来些才道:“去把我的伞拿一把来。”
素敏拿了伞来,她又道:“你送去那边院子里,给表姑娘。”
素敏送去了回来,卫诩燕方睡下,许是换了环境,睡得也不安稳,断断续续至天亮。
且说璧月芳前,素敏撑着伞小跑过去,将手里抱着的伞给他,“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的。”随后又跑进雨里。
赵浅仪拿着雨伞,雨水顺着她的眉眼一道道留下,湿漉漉的睫毛下,那双眼眸难得有几分怔愣。
片刻后,他站起来,撑开雨伞,伞面绘的是红梅图,灼灼梅花绽放,映红的夜晚。
这位刚回来的二姑娘似乎可以稍加利用。
今日雨停了,天却还阴沉沉的,卫诩燕去见卫老太太时,赵浅仪还跪在那,眼睛半垂着,似乎下一秒就能睡去,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而自己送的伞毫无踪影。
似是听到动静,她抬起眼皮看了卫诩燕一眼,复垂下。
卫诩燕未多做停留,只是在老太太房中时,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我路过姑姑屋前时,见表姐脸上泛红,多半病了。”
这事说到底还得老太太插手,否则难保被姑姑记恨。
老太太闻言惊讶片刻,道:“竟是跪了一夜,还不赶紧带人去医治。”
卫诩燕在老太太处用过早饭,方见到了弟弟卫诩山。
如今卫诩山养在大伯母处,大伯母谢氏招呼他道:“快来见过你姐姐。”
卫诩燕看着弟弟的眉眼,心中酸涩,她离开卫府的时候,他才两岁,自是什么也不记得。
卫诩山只躲在大伯母身后看了几眼,转头就跑远了。
谢氏笑道:“孩子可能认生,多相处几日,渐渐的就好了。”
卫诩燕又谢过大伯母照顾弟弟的恩情,只道待会自己去找他,方起身离开。
路过那片庭院,已经无人跪着了,只是廊柱上懒懒散散靠着一人,是卫澜兮。
她道:“奉劝二姐姐莫要多管闲事的好,把你从寺庙带来的菩萨心肠收一收。”
卫诩燕只是道:“她若死了,对卫府名声也不好,传出去要担苛责之名。”
卫澜兮笑了一声,“希望事实如此”,说完转身离开。
卫诩燕看向白衣少女跪了一夜的地方,她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但她从来不知道赵浅仪在宣平侯的日子这么难。
看她逆来顺受的样子,看府上众人的态度,只怕这样的事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