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夫听得痴迷,手中的茶杯打转,竟一时忘了回洛梓娢的话。
“先生……先生?”
打杂小厮戳了戳路大夫的臂膀,这才回过神来:“娘子有如此造诣已是天分颇高,很有自己的见解之处,甚是比我这多年行医的人更是独到一方,敢问师从何人?”
洛梓娢自惭形秽,这若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众人所知的一个法子,不见得有多独特,况且师从何人也无从说起:“我的老师不喜外人提及,自是不敢说与先生听了。”
“无妨无妨,日后得空,我定当讨教一番!”
洛梓娢离去预备朝路大夫所说的那个巷子看上一眼,晦气的是路上撞到有人出殡,看得她心窝子被利刃戳得疼。
白幡在人手中高悬扬起,白纸在空中回旋落地取道,抬棺的十六人腰中系上粗布麻绳,走在最前的应是两个逝者五岁的孩儿及其她的亲人了吧。
街道两旁行走的路人自觉退避,更是有不少人嘴中念叨着“升官发财”之类的话。
“今日出殡的应是老王家的吧,前些日子他家死了口人,那惨状可骇人了!”
“以往他家内外治理不是还算不错嘛,可怜他家主婆哦,尸体打捞起来的时候都看不清面貌了,听说是自缢,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交代过,苦了她家两个还在私塾读书的孩儿。”
“我了解到一些,不要看她丈夫平日里性格平和,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内地里啊其实早就对他家主婆下毒手了,尸敛官敛尸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尽是绳子勒出的痕迹。”
“这算啥嘞,我就住老王家隔壁,你是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我经常半夜起来上茅房,还听到他家传出过那人的哭声,那声音……啧啧啧……可不得了诶!我家狗子听了都不敢睡在外面了,还有打骂声,可怜哦!”
那些旁观者低声议论着,也不管其中事情曲折,到底是人情冷淡与自己毫不相干。那家主婆躺在棺材板里,他家老王不见半点伤感,莫说愁容满面,反倒是轻松的样子令人窒息,洛梓娢怎看怎不顺眼。
自杀,打骂,哭声,与家庭暴力有和区别?
洛梓娢听到这些难免不有些头皮发麻,她缩了缩身子,嘴角有些僵硬,好在她不曾经历过这些,不然下场和那妇女没有二别。
她加快了脚步,赶上正午前抵达了明柳巷,果然如路大夫说的一般。
十字交叉的路口种植着排排垂柳,桃树与之间错开来,并有假山座座偶有旧年梅枝探头,小塘四五个已菡萏满塘,蛙声阵阵时而跳跃至莲萍之上。
小户炊烟袅袅,门槛老妪与邻居闲聊,岸头妇女低头捣衣,觅食的猫狗奔跑于人流之中。
洛梓娢有些疑惑,既是户户和谐,为何当今社会会有如此多的百姓愤怨不断,她跑去门槛老妪那儿和众人闲聊了会儿,这才了解到南朝乌烟瘴气确实不假,反是引发了她不少的念头。
洛梓娢顺道又将明柳巷转了一路,发现这里的人家掰着手指头数也不过百户,每家户前的小庭院皆打理得井井有条,因为距离华昌街有些远,街道不是很宽敞,很多百姓不愿居住在这里,留下来的都是祖户存了好些年的。
想要寻个住处应该不算很困难,这不很快就寻到了,洛梓娢看着院子:“不错嘛,破是破了点,好歹也是没花钱得到的东西。”
那是一家老户,前些年他们家儿子因为肺痨离世,一家老小不想居住在这闹市之中,举家搬迁回乡了,那几间屋子也就闲置了下来,数年来无人居住。
更是因为那里有闹鬼的传闻,那老户屋子卖不出去,更是没有人愿意驻足停留,正好可以用来给洛梓娢暂时用用。
只是门庭冷落,清理起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院中的杂草更是快赶上入春的树高了,野猫野狗的窝棚,这些都需要好好修葺一番。
屋子有那么大,居住四五人都绰绰有余。
路过的人凝视着半开的生锈门锁,特地走上前去查看,见一女子在屋中瞻前顾后,好意提醒:“娘子,这破屋怕是数十年没人居住了,况且不吉利得很,没必要贪图这些便宜东西!”
洛梓娢呼吸一窒,回过头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位清秀男子,杏眼与五官贴合,嘴角勾勒出的一抹笑意带着些许亲和,一言一行谈吐不凡,与身着麻布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便宜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却是宝贝!”洛梓娢不顾那人劝说,低头捣鼓前厅落灰的桌椅,忙活了一上午早就累得手脚发软了。
“有灰……”那清秀男子伸手拦截,却终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