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损耗,烧铜炼铁废了几批材料,所以才——” 裴饮雪忽然打断:“如何损耗的?铜铁之价贵比金帛,是谁烧坏炼废,总要有人站出来负责。这一桩一件,难道连个名目都没有吗?” 庄户知道糊弄不过去,干脆仗着多年的资历,一屁.股坐槛外,哭天抢道:“昔司空大人举家成事时,射逆贼藩王的弓箭还是我们家的人烧窑架炉!要不是人立户,司空大人让我们过来帮衬,我们还太平园享福呢……郎君这么苛待老人,真是让大家都不能活了啊——” 裴饮雪微微皱眉。 就这声音吵吵嚷嚷,令众人都为之侧目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还听她喊什么?堵上。” 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落下,两侧的侍奴立即上前,用破布将哭嚎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众管事奴仆循着声音望去,见到薛明严穿着一袭松石绿的交领长袍,衣衫简朴暗纹,十恭谨整肃,他的长发只用一根桃木长簪挽着,身上没有金玉装饰,以示寡居之身。 他沿着鹅卵石石子路走过来,众人一齐行礼,叫了一声:“二公子。” 薛明严身侧的侍奴挑起竹帘,他进了内厅,跟裴饮雪近处说话:“你倒能忍。” 裴饮雪道:“二哥请坐。” 薛明严不愿喧宾夺,于是坐他下首,没有看账本,只是说:“内院理家事的郎君面前,这样哭天抢,放诞礼,是哪一家的规矩?” 周遭寂然若死,落针可闻。 薛明严继续道:“你太平园享福?要是太平园、母亲眼底,你敢这样闹,脑袋都不知道如今什么方。别的我一概不管,只说对郎君礼,就够用家法处置。” 他带了一行太平园的管事夫郎,闻言当即把捆起来的庄头拖了下去,远远听到抽鞭子的呼啸之声。 薛明严瞥了一眼旁边跪着的管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管事额头渗汗,知道求薛明严是不可能的,便挪到裴饮雪身侧,叩首求道:“求求郎君别革我的职,家里等着这月的粮米银钱吃饭,孩子们都长身体——” “哦。”薛明严生得其实温润,跟薛玉霄眉眼有几相似,他语调柔和道,“你家辛苦,别家就不辛苦?你们裴郎君从头料理到晚,操劳的事上百件,你不知道体恤他的辛苦吗?” “二公子……” “我是心硬的寡夫,住母亲那儿,不通你们这儿的人情。”薛明严说,“有什么人情,等三妹妹回来,跟你们少母说。裴郎君既说让他革职家,那就带下去。” “是。” 等到几件棘手事都处理完,众人散去,薛明严这才陪着裴饮雪一起用了顿晚饭。 他知道三妹不,裴饮雪必然要受到不少为难,于是搬来陪他住几。两人一起吃过饭,漱了,薛明严见到他眉宇忧虑不绝、心事重重,就知道他十担心,道:“女人外征战,这是难免的事。天下之乱不让女子平定,又能寄托给谁呢?三妹是有大志向的人……我知道你情深意重,所以相思牵绊,但还是多保重自身,待她回来。” 裴饮雪刚要说话,见薛二公子忽然想起什么,又安慰说:“何况母亲已经为她请动名医随军,那人医术通神,有他,寻常的刀剑之伤,根本伤不到三妹性命。” “……医术通神。” 裴饮雪脑内浮现出一个名字。 “这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二公子叮嘱,“崔府其实并不同意,是母亲连夜又到观自台的医庐拜访,崔神医才瞒着崔家人离京,以三妹随行军医的身份前往宁州……只留了一封书信,说是云游去了。” 裴饮雪先是心中一定,随后叹息:“……就知道是他。” “是啊,若非如此,母亲怎么肯这么轻易就让霄儿领兵。”薛明严道,“不过崔七郎倒痛快,一听是为了她,连酬金都没有细问,当即便同意了。” 裴饮雪边听边想,指尖滚热的杯壁上烫得通红,心中默默道:“这个拈花惹草的坏女人,连我想咬你一泄恨。” 薛明严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与他低声闲聊:“说起来母亲这几奇怪,往跟王丞相势如水火,怎么霄儿一离京,她反倒对丞相围追堵截、似乎有事要问,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丞相居然频频退避……” 裴饮雪心道:“还能发生什么?不过是红叶山寺上一首《杨柳曲》名动京城。那道琴声之高妙,除了王郎以外不做他想。他前去送别,自然是送薛玉霄的……” 二公子又道:“四殿下的生辰宴这次不宫中举行,他反而谢绝往来宾客,到大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