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恼,泰然受了这好意。
方才醒来是太过恍惚,才让她生出些错觉来,此刻这千年来的记忆慢渐沉淀下来,她彻底想通,明华从不会因任何人伤情。
雪尽一步步走得很稳,很快便到了烟归的家。他推门而入,朝烟归卧房而去。
烟归本想继续嘲讽几句,深夜闯香闺是个什么道理?
在话还没出口前,她及时止住了。闯便闯了,自己这么在意做甚?
雪尽轻轻将烟归放下,自己也坐在床尾,默然凝视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烟归总归是没忍住,“怎么?雪尽大人还不走?要和我一度春宵吗?”
从前唤雪尽大人纯粹出于畏惧和尊敬,而此时她已恢复记忆,知晓了自己曾经的身份,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个鬼王放在眼里,那这声大人,可谓是极尽讽刺而揶揄了。
雪尽喉头微动,没有答,他垂下的目光停在了烟归脚腕上那朵红绝艳绝的槐花上,他不知道那是槐序滴的美人泪,只觉得诡异至极,也扎眼至极,像一只妖娆纷飞的蝴蝶。
烟归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忙将裙子往下拉了拉,去盖那红色疤痕。然而更加不幸的是,那裙摆被磨损得严重,此时又是泥又是土,还破了好几个大洞。
她有些恼,怎么做人时这么狼狈,衣服破破烂烂,兜里空空荡荡,也太丢人了……
而这些狼狈,被雪尽尽收眼底。
不过让雪尽蹙眉的,是烟归摔得满腿的伤。
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追上梦师的船,一路上又在想什么,以及大梦初醒时默立船头,任由那船倾翻时,那黯然的眸光中又藏着什么……
心头一动,几道银光从上方洒下,落到烟归身上,摔伤和崩裂开的伤口的疼痛都被缓解了。
烟归有心想要拒绝,但要拒绝的话,方才被他抱着一路时,就该拒绝了。此时再说个不字,显得有些为时已晚,矫情至极。
终究是没有开口。她想,下次一定要在事情发生前就坚定地拒绝,及时掐断苗头。
“这个印记,我去不掉。”雪尽指着她脚腕上的美人泪。
烟归索性将腿缩回来,拿身侧被子盖住,毫不在乎地说:“去不掉就去不掉呗。”
雪尽还是觉得这印记处处透着古怪,有些担心地问:“这,到底是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
确实没有关系,他此生也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关系。
烟归觉得雪尽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太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清高羁傲的雪尽大人,反而像是温和的阿夕,偶尔会在眉间流露出哀伤的阿夕。
可阿夕只是分身,雪尽才是本体。那他这副做派是在干什么,不会真是扮演阿夕上瘾了吧?
心底涌出一阵恶寒,烟归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雪尽大人没有什么事,就该离开了吧?”
雪尽意识到烟归在赶客了,自己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然而那印记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那到底是什么?为何连他也去不掉?会给烟归带来危险吗?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临走前又叮嘱了一遍,“我的指环还在你那里。若有危险,催动指环,我会……”
他还未说完便被烟归沉声打断,“会护我?雪尽大人不是说没有人会护我吗?”
“行了,我好歹也曾是武神,哪里这么轻易就死了?”
烟归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些冲,这般刺人的话即便是在被千万人唾弃时也不曾出口,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太轻易被雪尽牵动了,于是愈发恼怒,丝毫不收着。
惹怒他又如何?他法力在自己之上又如何?她为何不能痛痛快快做自己,肆意发泄?
“大人还不走吗?”
雪尽在烟归的冷眼相待中,默默离去了。
人去屋空,有皎皎月光透窗而入,打下一片轻柔朦胧的薄纱,也许和很多年前没有什么分别。
世事流转,亘古不变的也只有日月星河,就连沧海都会变桑田,还有什么是能永远不变的……
脚腕上仍传来微弱的疼痛,似乎有人正在将烛泪滴下,脖子后侧也传来一点熟悉的刺痛。
她想起了槐序死前的眼神,和那番怒目切齿的话。
“明华,你逃不掉!我还会再找到你的。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他恨她入骨。
因为,她杀了他两次。
可他们还有下一次吗?
烟归有些惶然,可她心底又是期望见到他的,她想郑重地向他道一个歉。
归根结底,是她错得彻底。而槐序,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这样想着,脚腕那处的疼痛就愈发清晰,愈发强烈,犹如烈火焚体。
烟归心头有一念,他回来了!槐序回来了!
她猛地抬手摸向后颈,却摸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