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传舍主屋内,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徐喜身上,移到霍去病那儿。
霍去病手举耳杯,停在半空。他缓缓喝了一口酒,头也不抬地反问一句:
“带她?”
“是啊!我这女儿,虽是女子,可干活做饭样样在行。而且有她陪着,阿光在长安也有人照料。”
徐喜嘴上虽这么说,但她这番用意,不在霍光身上,而是瞄准了霍去病这个猎物去的。
在场诸人,全都对此心知肚明。
碍于骠骑将军,他们无人敢插话。但好些人心里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在礼法上,她也该奉将军为兄。既然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见外呢,索性就让她去长安,好生侍奉将军,好长长见识!”
这已经不是在跟随去长安了,而是基本上等同于要将女儿硬塞给对方,巴不得让霍去病对自己的女儿下半生负责。
简单来说,就是强行推销。
霍仲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霍光不住看向徐止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霍光感到极度社死时,只见坐在下首的徐止瘁款款起身。
她步出席间,走到中央,朝霍去病施以一礼。
她这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眼见徐止瘁出来,有的官员心想:“她阿母开口,她便跟上。想让骠骑将军看在生父份上,逼他答应带上自己!”
霍去病双眼炯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面前的徐止瘁。
徐止瘁缓缓抬头,与这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少年将军再次目光相接。
一旁有的官员目睹这一幕,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二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一个俊、一个美,倒也相衬。虽非亲兄妹,但竟能不相上下!”
这一回,两个人都没有移开视线。
“将军,我有一语,欲禀告之。”
“讲!”
“我阿母所言,确实不假……”
旁人听到此处,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哪有这样夸自己的,厚脸皮!”
徐止瘁却是神色如常。“但是她之所以如此下定论,请求将军,实则事出有因。因为,仰慕将军之人,并非小女,而是阿母也!”
两旁诸人瞳孔地震,有的人嘴巴张得老大,差点没脱臼。
“阿母素来深慕将军,今日难得一见,所以托小女的名头,倾诉对将军的敬仰之情。看来应随将军回长安之人,小女受之有愧,还是阿母去才是!”
“噗”一声,都尉口里的酒喷在几上。太守手里的杯子倾斜,泼得自己满襟皆湿。
“你……!”
徐喜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但徐止瘁毫不理会周遭异样的目光,她仍是看向霍去病,神色凝重,说道:
“因此小女恳请将军,烦请带上我阿母,前往长安。也好一完我阿母毕生心愿!”
霍去病手按凭几,那木几的底座深陷进茵席里。
“不曾想你有这孝心,真是巧舌如簧!”
“谢将军夸赞!”
霍仲孺已经吓得快要晕倒,霍光急中生智,忙道:
“将军见笑了,其实我阿姊是见席间枯坐,因此才想着要为大家说笑解闷……”
太守等人也连声附和,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大赞徐止瘁这主意不坏。
众人一顿打岔,这才将尴尬到冰点的局面赶紧搪塞过去。
其实他们哪里是在意徐止瘁或是霍光的言语,无非是看在霍去病的份上,这才情愿配合霍光的说词。
霍去病站起身,扔下一句:“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叨扰诸位了。”
“将军请留步,再用些酒菜。”
“不必了。我今日就住在传舍,明日一早出发。诸位请回!”
说完,他大步离席而去。众人不敢违拗,都行礼相送。
霍光低下头时,抬眼一扫。
只见他那位刚相认的兄长,脚未停步,与徐止瘁擦身而过时,用毫无温度的目光剜了她一眼。
那神情,全然当对方是一个会移动的瘟疫。
而当徐止瘁打算以她招牌的友好笑容来目送对方时,霍去病早已离开。
宴会过后,霍家四口被华丽的安车送回新家。
看着这气派的大宅和庭院,霍氏夫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霍家原来的物件,连看门狗在内,都被人一一搬来。
那腿矮多毛的小黄狗看了徐止瘁二人,尾巴摇得快飞起来,不住打转。
屏退那些新买来的婢女后,霍光抱着小狗,直视徐止瘁,问道:
“你非逼着我发那誓言,是因为骠骑将军?”
“你说些什么,我不懂。”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