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知卫家人原本的待遇如何,但霍止瘁和霍光都不是那种有攀比之心的人。
更何况他们心知自己本就不姓卫。
因此对他们而言,每日里更大的期盼,已经不再是物质上的问题,而是精神与体力上的活动能否争取更多空间。
无论是霍止瘁还是霍光,都像是有共同默契般,尽量在平时不靠近西正院的空间。
然而问题也来了,他们要想离开西院的地盘,就只有经过西正院那宽大的院子和高大楼阁前。
只要他们一经过,院内的仆役必会向上禀报,而马上就有人会进内堂层层通传禀报。
只有在得到了那位伟大兄长的一声“可”之后,二人生根般的脚丫子,才能脱离西院的地盘,前往更外面的空间——但也只许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活动。
哪怕在西院外晃悠,前提也是必须将自己的大致行程告之霍去病。
虽然霍止瘁相当怀疑,里面那个并不曾露面的家伙,到底会不会真把下人们禀告上去的话听进耳朵里。
而且要是转得时间略长,那些亦步亦趋的婢女们,也是委婉相劝,提醒他们是时候回院歇息了。
这样一来,他们外出的欲望大打折扣。
这两天里,除了到正院请安问候外,每天剩下的时间,霍止瘁是站在楼上看着外头托腮发呆;霍光则是忧虑地盯着在院子里转圈的阿黑,担心它是不是也开始闷得出现刻板行为。
因此,现在到正院的时光,居然让他们变得开始期待起来。
但只有一点,让他们始终难以接受。
“每回来了,那位外大母老让我们多吃点、多吃点。我方才真快吃不下了!”
因霍去病有事与卫媪商议,因此霍止瘁和霍光在问安过后,便来到偏厅内等候——兄长没发声,他们走不了。
面对霍光小声的抱怨,霍止瘁摸摸肚皮,沉思起自己要是变成圆滚滚的模样会是如何的。
看来那一天似乎并不遥远……
“还真是位朴实的老人家……”
霍止瘁打了个嗝,慢悠悠来了句。“那日后在自己屋里时只好少吃一些了……”
她回忆起方才卫媪叮嘱他们时说着“吃吧,吃了方能长高点”的语气,倒觉得有那么一丝亲切感。
想起以前外婆在时,也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推到自己面前,非要看着自己吃完才行。
“小孩子不多吃可怎么行!”
这样的语气和情境,让霍止瘁一下子陷入回忆中。
等她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时,才发现霍光正不住往厅外某处瞧,于是她也跟着扭头去看。
只见在檐下廊柱后,影影绰绰站着几个矮小的身影。对方似乎也正在朝这里张望。
同时,一些鬼鬼祟祟、叽叽咕咕的声音也隐约飘了过来:
“……喂,是他们……”
“……我自然晓得……还用你说……”
“我来、我来……”
看了半晌,霍止瘁非常肯定,那是三个小孩。准确来说是小男孩。
这三人挤在同一根柱后,不时有人被挤出来,然后又迅速缩回去。
但他们不时探头探脑,因此厅内的二人发现他们一点都不难。
霍止瘁和霍光对看一眼,不懂他们这是在干嘛。
“你去……”
“怎的是我……你……”
“那你下回别说……”
从动作和声音来看,柱后三人似乎发生了一番争执。
紧接着,声音停止了,动作也没有了。
一个头扎总角,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忽然跳出来,大步朝偏厅里走来!
他看上去眉清目秀,鼓起的脸颊和挺起的胸膛里,充斥的不是空气,而是无尽的勇气。
小小的身躯,在旭日的照耀下,显得如此高大!威武!
他站定,面朝二人,大声道:
“我来问你!你们可知,长安城里一共有多少人?”
霍光愣住了。因为对方冷不防跑来,又冷不防扔下这个问题后,神色间满是自豪,似乎他是一位得胜回朝的将军。
这时,霍止瘁忽然站起,她直视面前之人,冷冷说了一句:
“你可知,这个家里共有多少只蚂蚁?”
小男孩一下子瞪大眼,方才的神气和勇气,此时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同样被问住的,除了外头那两人,霍光也是如此。
他们都被霍止瘁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给震住了。
小男孩赶紧回头,却见柱后二人早已缩起来,企图装出一副不在现场的模样。
小男孩再次回头,这次他用困惑而又带有期待的眼神望向霍止瘁。
“有多少只啊?”
霍止瘁稍稍抬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