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早玉在府门前坐了一个时辰,玘人来劝她回房,不成,请来卓九娘。
卓九娘手上搭着一件薄斗篷,常服还未换下,眼下她本该在钟离寺休憩的,还是两个时辰前,知道相府出了事,这才连夜赶回。
脚步声临近。
“九娘,你先睡罢。”
晏早玉拢过肩上的外袍,回头看人。
妇人才入暮春之年,皮肤有些松垮,一身禾色素裳,轮廓丰腴,玉簪随意挽起高髻,衬得整个人明亮不少,尤其是眉眼,似柔似媚,与晏早玉极为相似,即便女人见了,都嫉妒的要挖下来珍藏的美艳。
二人样貌相似也是有根源。
卓九娘与相爷夫人是本家,早年家里尚且殷实的时候,姐妹二人都嫁了小官,人人都说卓家两个女儿命好,可天道恶盈,九娘的丈夫为捐官下赌,败光家产,变卖妻女,可怜三岁的奶娃娃被那黑心的偷去没了下落,九娘只好来投奔当时才做了相爷夫人的长姊。
那时,相爷夫人怀胎十月足,正近临盆,本不该烦扰,难料叫那黑心的觉察,上门拉扯,竟使七情过极,迫血妄行,竟呈崩症,产下女婴不久,便撒手人寰了,卓氏自觉罪孽深重,又受临终所托,便不肯寻亲,将那女婴照料的无微不至,视若己出。
九娘有时看她,总会想到卓夫人,于是瞧着瞧着便落下泪。
眼见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卓氏也没想劝她,静静站在她身后,左右望着。
晏早玉性子倔,是个打小就有主意的,凡是她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九娘深知她的脾气秉性,总是纵容,便养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
晏早玉歪头靠在膝上,望着一条漆黑的街道,突然问:“九娘,若今夜爹爹平安归来,可否同他说说,往后只让九娘陪我。”
卓氏心头一紧,垂眸盯着底下蜷的跟猫似的人,开始心疼她,一面恨自己引狼入室,害她生下就没了亲娘,偏巧今日府中出了变故,自己又不在身边,才让人欺辱了去,许是害怕极了,才说这番话。
晏早玉并不知她会错了意。
府中人人皆知,晏未璋这些年受卓氏悉心照料,二人生了情愫,却都不肯放在明面上,唯恐晏早玉伤心难过。
偏偏晏早玉不想他们二人总顾及自己,便成日往外头跑。
两方都觉得此事尴尬,说出来,怕牙齿碰了舌头,伤了和气。
没等九娘开口,那条街里幽幽传出一阵声响。
漆黑夜幕中,一辆车马若隐若现,接近府门前,二人才看清那驾车的小厮,并不是她们府上的。
可这个时辰往府里来的还有谁呢?
晏早玉率先跨下阶,上前等着。
帘子撩开,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晏早玉彻底没了倦意,喜出望外抱住他:“爹爹,我就知道你今夜会回来。”
晏未璋将她拉开一段距离,替她结好斗篷前的丝绳,无奈笑道:“可有担心爹爹?”
晏早玉拍拍胸脯,义正言辞道:“那是自然。”
九娘打点完车夫,便催他们二人道:“快进屋罢,夜里冷,别着凉了。”
晏未璋进了府,发现府内早已收拾干净,就好像今夜没人来过一般,心里得到不少安慰。
“爹爹,大理寺那些人可有对你怎么样?”
晏未璋笑笑不说话。
九娘觉得奇怪,将才烫好的热茶倒出来,放到二人面前:“早玉担心相爷,这会还不曾睡,相爷就别故弄玄虚了。”
晏未璋抹了一把胡子,探究二人的神情,不急不慢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晏早玉真是急了,转身要走,“不说我可去睡了。”
晏未璋一把拉过她,比她还急上几分,“说说说。”
本就是说给她听的,走了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爹爹今日入宫,是给你说亲去了。”
“说亲?”
“说亲!”
二人异口同声,满脸不可置信。
九娘最先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怎么开始说亲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在家中多留些时候?”
晏未璋道:“今夜入宫,原是陛下要见我。”
晏早玉蹙眉,脑中极快过了一遍,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道:“不是周大人拿你?”
晏未璋顿道:“拿我做什么?陛下可说了今夜专门召我入宫,为的就是你的亲事。”
晏早玉犯嘀咕道:“陛下好端端在宫里待着,怎么平白想起我来,又说哪门子的亲?”
晏未璋拍腿笑道:“可是巧了不是,陛下有意赐婚,将你许配给今日来府上的那位周大人,你们该是见过了罢?”
晏早玉瞪大了眼睛,不情愿地张嘴说了三个字。
周宦让?
“你也注意到了?”晏未璋说起他,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