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从外到内分四块区域,外城、内城、皇城和紫禁城。
内城繁华,外城萧索。
十月的四九城寒风凛冽,街上行人行色匆匆,满汉人个个形销骨立,佝偻着背,洋人个个高头大马,趾高气昂。
巡捕对国人趾高气昂,见到洋人卑躬屈膝。
曹玲玲牵着檀月儿的手,身披檀月儿同款大红棉袄棉鞋棉帽,辅一出门,吸睛无数。
姣好身形、清冷面庞能藏,满头秀发就藏不住了,硬是拖在地上 ,随风飘散、迎空飞舞。
檀月儿的小手不断传来温热,不仅仅来自棉手套。
“瓛姐、珡姐不来?”
“看守吊堂。”
檀月儿讶异。
“有人偷吊堂?”
曹玲玲忽悠道,“未雨绸缪。”
吊堂都是木头,当柴火烧够好多叔伯熬过这个冬天,月儿也不用挨冻了。
檀月儿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怕曹玲玲以为她也觊觎吊堂里的柴火。
“月儿喜欢吊堂。”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給曹玲玲整不会了。
“月儿,你爹比你娘的病更重么?”
“爹要轻一点。”
“你娘体质比你爹更强?”
“外婆说,娘为了生我,患了月子病,身体一直差。”
曹玲玲心里说,人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思完,曹玲玲一把抱起檀月儿,扛上肩头,让她骑大马。
“快到城外了,听说护城河结了冰 ,你想溜冰么?”
檀月儿心头升起一丝热望。
“娘说,玩冰会生病,家里没钱,我也没鞋出门。”
出城。
“月儿,以后缺衣少食,来吊堂就是,饿不死你。”
檀月儿怔住。
“主子…。”
曹玲玲出声制止,“别哭,更别乱叫。你不是奴隶,也非员工。叫我玲姐姐。”
“玲姐姐?”
护城河亦叫筒子河,开挖于明永乐初年,距城墙二十米,河宽五十二米,周长三千八百四十米,水深五米。京城内外城护城河按位置可分为北、西、东、前三门和南护城河五处,全长约40.7公里。
曹玲玲回望这座巍峨的城墙,不禁多看了一眼,再一眼,半个世纪以后,它将彻底消失不见。
“去玩吧,我保你不会生病,生病我也保你康复。”
于是,曹玲玲将她放下。
护城河上并不冷清,甚至有数十个商贩聚集,人声鼎沸。
河下冰层坚固非凡,有两个孩童在上头玩木板车,幅度再大也没事。
“冷!我摸摸就行。”
檀月儿真的去摸了冰,立刻兴奋地跑回曹玲玲身边,尖叫道,“鱼鱼鱼。”
耽搁了二刻有余,曹玲玲和她继续上路,不一会儿,只听檀月儿呼吸粗重地喊着,“娘,月儿回来了。”
檀月儿的喊叫声惊动了趴在庙门口挺尸的几个难民模样的人。
“娘,玲姐姐说,你还有救。”
“瓛姐、珡姐提前一步把礼物送来,你收到没?”
“玲姐姐,我带你去见我娘。”
曹玲玲看呆了,以为你社恐,寡言少语,竟是因为不熟。
“连城爷爷,你也在?”
“你真是月儿?!”连城逸擦了擦昏花的老眼,才看清那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这是打哪回来,爷爷都不认识了。”
“我找到吊堂了。”
“什么吊堂?”
“宣德门的吊堂啊。”
连城逸瞳孔变大,手不自觉地颤抖不止,身为悬壶济世/混口饭吃的走坊郎中,哪能没听过神通广大的角楼吊堂?
“角楼吊堂?”
一名着檀月儿同款的女子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角落里,她蹲下身子,展现出比例匀称的线条,近一米七的个子已足够体现家境。
“你娘病多久了?”
寻声望去,连城逸已窥见曹玲玲全貌,修长的身材,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如瀑布般落下,垂于地面,眉心一颗红痣雕刻般立于脑门。
“长发、红痣,你是传闻中的吊堂主人?”
“正是。”
“月儿,你娘有救了。”连城逸激动到脸上的褶皱都跟着律动。
曹玲玲全然不顾连城逸的激动,冷冷地说,“脉象紊乱、气血不足。有熟识的药铺没?何首乌、阿胶、白芍,要年份好的,买足三月的量,其它交给我。”
言毕,扔出一块金疙瘩,刚巧落在连城逸长衫口袋,“多余都是你的。”
“不可,”连城逸摇头拒绝,“我可以代买药材,剩下的給月儿母女留着,病好了也要养身体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