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扔出了家。
你捂着被扇了一巴掌而发红发热的脸颊蹲在门外,熟练地蹲在门边,目光呆滞地盯着地缝上钻出来的草芽。
视线渐渐模糊,你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木讷地看着地面,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暗点,一滴一滴,一滴一滴,发酸的鼻腔让你呼吸困难,你开始张口呼吸,干涩冰凉的空气通过嘴巴钻进肺里,冰凉了你的身体。
你应该是哭了。
可是不敢发出声音。
脸上的红色越来越烫,越来越痛,你的手挡不完发肿扩散的地方,空气一碰,就像是烧红的铁片突然浸入冰水发出“滋啦”一声,连继续燃烧的动力都被浇凉了。
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所以,你就一直等着?”身穿黑紫色衣服的少年盯着你。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你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因为你的故事有点无聊。
这就让你不舒服了,这故事才讲了几句,还没到精彩的地方呢。
当然不是。
你当然不会就这样干等着。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你也没有胆子回家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你。你没有了去处。你就只能一个人到处流浪。
但其实你能走多远呢?
你根本走不了多远,等天黑了,等你没有走路的力气了,你发现你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片黑色的海。它平静地吞噬着岸边的一切,也包括没有去处的你。海收留了你,它冰凉却又温暖地包裹着你,海水漫进你的鼻腔,钻进你的耳孔,蒙住你的眼睛。它像是母亲一样温柔地包裹着你,而你就像小婴儿安静地睡在母亲的肚子里。
你想,你也算是找到了家。
“行了。”少年皱着眉打断了你,他烦躁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听了。
但这个故事只是开始。你还没有讲到你最喜欢的部分。他让你停下,你才不想听他的。虽然他微红的眼角总让你觉得有些熟悉,但你想要讲的故事一定要讲完,故事只说一半很难受的。
你低声抱怨了几句,又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你在母亲的肚子里睡着了,做了一个梦。那真是一个漫长的梦,也不是什么美梦。你只觉得有石头压住你的胸口,沉闷,无法呼吸,也无法醒来。就在你以为你会永远在母亲肚子里沉睡的时候,一只手将你拉了出来。
紫色的,白色的,神明向你飘了过来。你被他抓住手腕,被他抱住身体,被他托住头颅,送出了海面。
阳光洒在了你的脸上,海水从你的眼角滴落,回归大海。你被迫离开了母亲的怀抱。
你很难过。
你攥紧神明的衣袖,揪出一大滩海水。你哑着嗓子问他为什么要把你拉出来?为什么不让你就这样沉眠于海底?
他疑惑地看着你,只是说你不可能沉入海底的。
可是,可是你不想看见阳光。你不讲道理地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开始纠缠神明。你只是觉得,是他把你从海洋里带了出来,那,那他就该对你负责。
“啧。自私的人类。”少年插嘴,他露出不屑的表情,但也没再不让你继续讲故事。
自私?
是的,你是自私的。甚至卑劣。
你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多少有点自觉。
少年听了你的评价,只是皱着眉拉低帽檐。暗紫色的帽纱微微向前倾,点缀在帽檐上的铁饰发出声响。
你只是觉得你抓住了你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
你看着少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他说,“我把他当做了我的神明。”
你没有看少年是什么表情,继续讲故事。
因为神灵没有再抛弃你。
你后来知道了你抓住他并用救命之恩来要挟他是一件非常不要脸的事,但当时你是完全没这个自觉的。你就如同少年说的那样,自私自利的本质刻在了你的骨子里。如果他觉得你烦了是可以完全不管你的。在海中泡了很长时间的你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在你眼中是使出了全部力气,但其实只需要轻轻一扯,他就可以把衣袖从你手中拽出来。
但他没有。
他头上披的紫色头纱黏在了他的脸上,他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着他白皙的脸颊,他长长的睫毛也挂着小水珠,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水润清澈,他眼尾的朱红比你见过的最漂亮的野花还要漂亮,他的白色衣裳因为被浸透了,海水一滴一滴地从衣摆上滴落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
他的一切你都记得如此清楚。
“是吗?”少年听着你的描述又问道,“真的一切都记得?”
“那是当然。”你笃定地点点头。
因为那是你的神明,你的信仰。
你会一直记得他。
“别打断我讲故事了!”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