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己知道李洛只是气话,也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
“洛洛~”张开双手想要抱住李洛,试图安慰。
被李洛推开,红着眼,鼻音很重,“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知湿冷的沉默过了多久,李洛才再次开口,用着更平静的语气。
“元生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说人的生命就像娇艳的花朵,从凋谢的那一刻它就开始死亡,一瓣又一瓣,直到整株枯萎。”
“元生就停留在了他最绚烂的年纪,小洛。”林温己走进,“我是演员,所以我更希望我是停留在最美的年纪,只记得花朵的绚烂。而不是将它一切甚至是不堪都全然记录,都被人悉知。就像是很多运动员一样,当状态不在了,我们就会挑一个时候宣布退役,当聚光灯散去,我还一直都是那个最好的林温己。”
林温己很早就在思考这些,试图开导着李洛。
“可要是有人不是花呢?他不是花朵,他只是路边的石子,从一生下来都没有盛放的时光,他就只剩下枯萎了。可是他还要活下去怎么办?”李洛的声音逐渐变小。
其余两人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还要活下去怎么办?”李洛重复道地又问了一遍,“他要让生命出显在自己身上,他遇到了我。可我知道他不能被治好了。他身体的状况你都知道…我,我也知道…”
李洛像是失了魂,喃喃说道,“现代医学对白血病的控制,到心周组织的肥大。都说久病半成医,我生病他都可以告诉我该吃什么药。
“后来我选专业也没选临床医学,选了制药。
“两条路的区别就是,”李洛在空气中好像缺氧,重新缓了一口气,“一条路是我亲手送他上路,另一条是他等吃我的药的途中而死。与其说就这么等死——但是第二条可以把他治好的可能也大多了,真的大太多了。”
“洛洛——”
“你让我说完。
“我一直都是努力地学习,说起来也有点可笑,明明我就是努力做到最好,能拿的各种评奖评优我都拿了,考研到了专业最好的研究生,跟了攻研白血病几十年的项目组导师课题组。
“前期,我们在实验室里失败了多少次,都没人数得清了,但我们还是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做模拟,不断地改良完善药物…直到有一组数据出现了波动。是我抓住这组实验品,才有了后来的试验。
“他走这件事,之前我不是没想过…可第一期第二期试验,每次的试验结果超乎我想象得完美。你懂吗?那些结构数据完美得不像话,数据曲线…漂亮极了。而这些别的制药公司可能做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你懂吗?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像在告诉我,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知道吗?有的工程师就是要试错几千次几万次,可是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就是在我几千次的时候我就抓住了。
“这么完美的数据,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在最后百分之十几的概率上丢失差错的…”
李洛满脸泪痕的脸颊埋进膝上的双手,减弱的光线,使视野中的细节逐渐模糊成一块暗点,看不清楚。眼前的场景,在龚柔韵看来,就像在某些悬疑剧的最后,凶手的陈词总是要伴着泪水和颤抖的忏悔,陈词老套的场景在不爱看戏剧的龚柔韵面前上演,脑海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日光从玻璃窗射进,龚柔韵家中笼罩着一层氤氲的光线。
龚柔韵敲着软件上的数据,一边问道,“还是不能说这是什么吗?”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李洛严肃地回答,“怎么样?拟合出来的模型,在我给你的这个区间,能有把握吗?”
“再等等,这里面你给的参数太多…”龚柔韵咬着笔杆,又拿起张草稿演算。
“虽然还没算完,但是现在看来,把握不小…”
“不小是多少?”李洛皱眉加急问道。
“这么重要?”没听见回应,龚柔韵扭回头,继续低头开始演算,“行,不问。放心,这些数据我绝不会外传!”有些人的保证可能就像一把沙,在空中一挥就消失不见,但做保证的是龚柔韵,她是真的在保证。
“好了,拟合出来 87.938% 。”龚柔韵看着软件上拟合出数据。
李洛不语,看着草稿纸上的数据。“能不能再换个算法?”
还不满意?龚柔韵有些不解。
李洛继续补充道,“能不能有算法能让这些数据拟合出90%以上的?”
看着李洛有些焦急的样子,“这已经是直接拟合的算法组合,要是再换算法拟合,准确度就不好说。而且只提3%的话,说实话,意义不大。”
“意义很大。”李洛直接说道。
“那要是这些是你的那些论文的话,提上 90% ,写上去是能好看一点,中间再换个算法。”一些学术上见怪不怪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