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师父的眼神而情绪崩溃,等重新整理好心情回到堂内时,他依旧是从容淡然的长庆侯。
堂内设宴,杨盈为亲王坐于首位,他为侯爵理应下坐,但因为迎进使的身份,于杨盈共坐于首。
几杯假意客套的酒水下肚,他悠悠开口,“既然礼王殿下已然好转,不如随本王急刻入安。本侯得到加急密报,限礼王七日内到达安都。”
“七日,”杜长使激动喊出声,从座位上站起,他请示表达不满,“这怎么可能,殿下向来养尊处优,七日快马加鞭,舟车劳顿,殿下身体消受不起。”
杜长使是个迂腐的好文官,谨遵礼仪尊卑,他以梧国为尊。此番催促礼王尽快入安,就是拨了梧国的威严,是以一定会极力反对。
这是他预料到且想要的。
上一世他被嫉妒冲昏头脑,威逼利诱杨盈快速入安。而师父则心疼杨盈,对他越发冷淡。
上一世他确实冲动了,可他朝思暮想的师父如神明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又把应该给他的温柔小憩给了另外一个人,他如何能冷静,如何不发狂。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他不会逞一时之快,毁掉他跟师父以后的很多很多年。
“杜长使,你我虽各事其主,但官职加身,理应明白为官者圣命不可为,还请不要叫我为难。”
这是圣意,就算身为长庆侯的他也无法改变行程,杜长使多说无益,沉默回到席位。
气氛在此刻变得沉重。
他却无所察觉般,恬不为意举起酒杯抿上一口。
良久,冷清的女声打破沉闷,“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长庆侯何故拘泥于一道旨意,况且安帝限礼王殿下七日之内到达安都,无非是想给使团一个下马威,就算七日内抵达安都,能否立刻觐见安帝都不可知。”
是师父说话了,她轻笑一声,语气淡淡为他分析朝堂局势,“侯爷这几年虽得到安帝重用,却一直不受河东王和洛西王喜爱,将来两位皇子无论谁登上帝位,都无你容身之地。”
她不确定在场的安国人是否都是他的心腹,遂点到为止。但他明白师父接下来想说趁着安帝尚在,为自己多谋划势力。
师父是关心他的,他沉浸在师父的眼神中无法自拔。此刻师父在他眼里闪闪发光,她睿智而美丽,旁人只会沉溺在她姣好面容里。可他不会,师父于他而言是世间唯一的光、最后的救赎。不管师父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师父。
他的心脏激动得狂跳不止,万分不舍移开目光。
师父如此优秀,就该在世间大放光彩。他也要努力,成为可以与师父比肩前行的人。
他内心有多激动,面色就越发淡定。
“不知湖阳郡主有何良策。”他漫不经心地抛橄榄枝,等着使团给他一个答案。
师父是精算利益盈亏的顶级间客,不会白白与他人交易,他是师父的徒弟,更是诡谲朝堂上的长庆侯,想让步,自然要讨好处。
他不能让师父失望,他要让师父知道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五年前冲动莽撞的少年。
如今的他是可以交付一生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