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令人作呕的烟气散开时,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一层薄膜覆盖。
意识与感知都不够真切,以至于仿佛处于梦境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友好共存的人族,忽然开始肆意捕杀她的族人。
“那是因为人族本来就不是友好的种族。”
存活下来的族人,大多数选择远离梅里拉环岛海域。
“确实得跑。”
只有她和几个小伙伴偷偷瞒着家人留在了这里。
“那不是找死吗?”
金发的鲛人瞪圆了双眼,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爱插嘴!”
“抱歉,小姑娘。”
伊里斯懒懒地开口。
“实在是这段故事的开头,就令人不安。”
从那个白发祭司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刻,伊里斯就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有异。
但同一时间,他便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波动。
像是有另一个灵魂与他共同处在一个身体之中。
再睁眼时,他便与这位不知名的鲛人少女,共同处在黑漆漆一片的浮空之中。
“明明危险重重,为什么还要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你不明白这里对鲛人族的意义!”
“明白意义的也跑了啊。”
伊里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眼神无辜地看着她,却换回来了对方更加嫌弃的表情。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的声音年轻而充满活力,大概和人族十七八岁娇俏的小女孩差不多。
“反正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嘛,人族过来的时候我也有躲起来啊!”
“嗯……?”
“你不准插嘴!”
那位鲛人少女鼓起腮帮子,像是威胁一般长出骨刺。
“然后有一天在海边,忽然看到了一个另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同龄的女孩子。”
仿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之中,她的神色充满了怀念和憧憬。
“她的头发和翻涌的浪花一样雪白,眼眸像深海一样好看,整个人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温柔柔的,说话也细声细语。”
“……”
“她和那些只懂得捕猎的人族不一样,看到我也不会声张,反而会替我遮掩。”
“……”
“你怎么不说了?”
“……”
“我允许你说话啦!”
伊里斯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开口却没有了方才的玩笑之意。
而是缓慢而郑重地发出警告。
“真正的猎人,在动手之前,都不会让猎物看出自己的目的。”
在他戳破这一切渲染的期盼、憧憬、幻想的瞬间,空气忽然冷了下来。
和海里打碎的泡沫一样,和知道坠下的星星,不过是脏兮兮的石头一样。
之前兴致勃勃的少女忽然沉默了下来。
许久,她才重新开口。
“……你说的没错。”
周遭的气氛蓦然结冰,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原本灵动好看的眼眸,却仅剩下空洞一片的眼眶。
“所以我死了。”
鲛人少女看着他,眼角像是被柔和月光灼伤一样,缓缓溢出了血迹。
“你说,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那双空荡荡的眼睛,阴冷、瘆人,但同时又充满绝望。
耐心地解答她的问题,告诉她外面世界的美好,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眸。
然后命令那些强壮的男人,压住她的手臂和尾鳍,硬生生地剖开她的心脏和肺腑,挖去那双被夸赞漂亮的眼睛,冰冷地躺在阴暗的祭祀法阵之上。
“告诉我。”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充斥着死气。
“是鲛人族不该报答那个男人,引来觊觎和祸端,还是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信任人族的错误?”
黑暗的空间像是被某种力量席卷一样,忽然剧烈震荡,而身处其中的伊里斯,却只是静静地与她对视。
“报答恩人没有错,信任他人也没有错。“
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张了张口,神色怔了怔。
“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她的睫毛一颤。
“那我这运气也太差了吧……你为什么连安慰人都不会?起码也得帮我骂骂那些讨厌的人啊!”
“抱歉,我没有经历你的过去,所以就算高高在上的安慰你,似乎也帮不上忙。”
在他如此解释之后,这位年轻的鲛人少女,却没有懊恼。
反而说出出乎他意料的话语。
“这么说的话,你的运气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