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小弟子托我带话,说……”风长雪故意停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往下道,“他们说,入玄门不如回家养猪。”
“胡说八道!”
“困着一帮连练气都不会的初级弟子在吊尸阵中,知道的是玄门试炼,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在养蛊呢。”
风长雪扫视了一圈,忽然表情诚恳,“不如这样,大师傅,你亲自带几个门内弟子去吊尸阵里待上个七天七夜,看能不能精进几个境界?”
岳峥嵘皱眉,“一派胡言,若真有那等邪术,你一个合欢宗妖女又是如何活着出来的,难不成吊尸也能中你的媚术?”
媚术一道褒贬不一,本就不大能上得了台面,这话说得属实难听了。
宫沫忍不住插嘴,“岳门主,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
“宫沫,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位置。”岳峥嵘冷哼,沉沉呵斥,“一队弟子入试炼,只出来她一人,不是死无对证,莫非还有旁的解释?”
不等他说完,草丛里一阵骚动。
“死无对证”的小弟子们相互搀扶着从身后窜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红肿着眼眶,顶着乌蓬垢面的可怜模样,看着玄门众人又惊又怕,反而一瘸一拐地跑到了妄时跟前,恭敬道:“多谢佛修大人救命之恩。”
妄时看向风长雪,后者颇为无辜。
风长雪报臂,坦然道:“我只是说,他们托我带话,又没说他们死了。”
弟子们会意,齐齐转身,朝着风长雪鞠了一躬,“多谢女菩萨救命之恩。”
风长雪噗嗤一声笑,朝妄时身后一指,“你们治蘑菇的药是这位小仙女给的,想要健健康康的回家,就去谢谢小仙女姐姐。”
弟子们又掉转了一个方向:“多谢小仙女姐姐救命之恩!”
宫沫:“……”
风长雪觉得实在是有趣,不再去管岳峥嵘,抚着胸口道,“佛修大人,你不知道,那个吊尸阵可吓人了,树那么高,垂下来的须须上都吊着一个死人,被风吹就一晃一晃的……”
被风长雪这么一勾,弟子们又回想起那几日,哭声此起彼伏。
“呜呜呜,我想回家。”
“我要回家养猪。”
“呜呜呜我要回家种地,再也不要学剑了。”
“玄门比魔修还要可怕呜呜呜……”
被晾在一旁的灵越峰众人有些许尴尬。
有弟子小声问道:“吊尸阵是什么……试炼里明明是百折迷宫才对啊……”
岳峥嵘将手中仅剩的两块牌子翻开,看着二人名字,芙蓉,大柱,蹙起眉头。
他高悬在飞剑之上,垂眸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小弟子们,稍稍放缓了语气:“今日种种玄门必将彻查,给诸位一个交代。我再问一次,你们当真要放弃在玄门修行的机会?”
无人应答。
风长雪当年碍于脸面,总是寡言少语,在外人面前端出一副高冷魔头的做派。如今身份一换,便嘴欠得毫无负担。
“大师傅不必过于惋惜,玄门高庭难攀,纵使曲高寡和,总有懂……”
她还想说点什么风凉话,只觉得眼前倏而一暗!
灵脉之中一股灼热的力量似乎冲破了某种禁锢,如岩浆一般直直涌了出来。她脸上的血色急速消退,细密的白霜迅速覆盖了整个左臂,但来不及治愈什么又迅速消失。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她在冰封的棺椁之中,神识混沌五感封闭,本应该什么都不记得才对,但灵脉焦化如同生剥骨肉灵相,经历一次绝不会忘。
更何况,那是翻来覆去的整整三百年。
那场天劫之下的大火,从未真正熄灭,始终在她体内叫嚣沸腾,几乎要将她撕碎。不同的是,在冰棺之中她五感衰退,再痛也如钝刀割肉,温水煮蛙。
现在可好,清明的灵台将痛感放大无数倍,毫无预兆地来这么一下,真的有点让人受不住。
可明明之前已经止住了,到底为什么会……
为什么又开始……
自修真界有史记载的几千年来,尚未出现过天劫之下死而复生的特例。
修行本就是与天争灵气,无论修士大拿生前如何天赋凌然,呼风唤雨,得不到天道的认可,一道天雷下来,不是飞升境界就是飞灰湮灭,从未有过第三种情况。
风长雪直觉不对,却来不及想明白。
蚕食百骸的剧痛纷至沓来,顷刻间她的视线便模糊不清,连带着周围的嘈杂人声都像隔着水一般远去。
她下意识想伸手扶住什么,刚刚动了动手指便放了下来。像一头雪原困兽,仿佛她早已经知道所及之处必然空茫一片,无所倚扶。
远处,小童子呀一声,原地消失,下一瞬,一柄漆黑陌刀凭空出现在风长雪手边,给她借了一下力,却也抵挡不住在铺天盖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