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一,仙门大宴。
绵光殿内,金樽玉盘宝光如流,繁花异草与日争辉。笑语不绝,琴箫阵阵。座下宾客无一不是仙家高门之后,连庶子庶女都上不得席。
百里晴并没有手持请帖,她甚至连请帖都没看到,因为百里家素来只让下人把请帖收下便罢了,不必通告主人。照例,这类场合的请帖是要给百里家发一份的。只是百里家素来逍遥不羁,对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也甚是厌其俗气,故而极少出席。
为表对诸人尊重,百里晴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金色广袖襦裙,举手投足间如金辉洒落,整个人恰似一朵盛极的金莲,在暗处亦是熠熠生辉。双袖宽大如云,又似蝶翼飘飞。金线满绣出各态莲花,正是不显眼的贵极荣极。墨缎般的长发不需任何装饰就已无比夺目,只是如瀑披垂,随着她行步婀娜,自蒙一层光泽。
但最令人心折的,还是百里晴绝世的容颜。除了最显眼的端庄华艳外,那眉目之间流露出淡淡的愁绪亦引人去心疼探究。这便是最最低调的奢华,是百年书香浸润出的绝代风华。
卷帘仙童见到百里晴,不由得呆住了,见百里晴要往里走才想起要查看请帖。百里晴依旧昂首慢行,只留下一句悦耳如凤鸣的:“我是百里家嫡女。”
如果说是她的容貌和智慧令所见之人都为她所折服,那么她的姓氏,就是在一切场合最好的通行证。孰料引座人想是新拔上来的弟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把百里晴引去和一些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之徒一处。百里晴却也不恼,只微笑谢过。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百里晴不肯吃莲座岛和莲生楼外的东西,故外人看来珍贵无匹的珍馐佳肴在她面前也只当了宴席的摆设。帝尊还没有来,现下只是一班舞女献艺。只见红衣飘拂,在灯火辉煌之下,如云霞般妩媚。可惜这落到舞姿世间无人能出其右的百里晴眼中,也不过是俗物而已。
好容易听得一声:“帝尊到——”
百里晴心下微喜。
对她来说,帝尊不只是帝尊,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慈祥长辈。多年未见,她心头热涌,不禁喊到:“帝尊!”
帝尊听此一声,向她望去,微微失神:“是……百里晴?”
百里晴热泪盈眶:“是晴晴呀,多年未见,帝尊可还安泰?”
帝尊沉默片刻,并不回答,眼中是复杂的神色:“你怎么在这里?”
百里晴眼珠转了转,嘟着嘴,显出小女孩的天真俏皮:“是晴晴自己不好,忘性大,忘了带请帖,引座人想是因此才给晴晴安排到这种地方的。”她赶紧补了一句:“帝尊也不必担心,这里视野倒好。”
帝尊轻叹一口气,沉默片刻。百里家素来低调,可这不该是仙门对其礼遇照顾有所削减的理由。终于,帝尊还是轻轻笑了:“这成什么样了,来,你当坐这一处。”
说罢,帝尊之座下首便多了一套桌椅。百里晴在众人的注目下提裙昂首走上前来,懒得去管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引座人是否被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