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地界苦寒,人烟稀少,可至少能让我们落脚安身。别说南上的城镇不愿意收留我们,就是在下王庄的地界生个火做个饭,都要遭驱赶。老人家,您说说,不去幽州,我们还能往哪去?”
“小王庄?”
想到下王庄的那群人,徐四就恨的牙痒痒。便将此前在下王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见徐四气的厉害,有位老者帮着下王庄解释:“这事倒也不怪下王庄的村民。”
“前头就跟你们说过,早些年后山闹灾,那里头不少人出来逃荒,有那黑了心肝的不干人事。”老者话只说了一半,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却是不肯再说。
有好奇的追问,老者只是摇摇头,背着手回了村。
待老者走后,才有年轻的汉子小声道:“当年有一小伙流民经过下王庄,下王庄的村长瞧着他们可怜,还给了他们一些粮食。哪晓得那伙人就此惦记上王村长的粮仓,夜里头有几个流民折返回来,翻墙进了村长家想偷粮食。结果被村长家养的大黄发现,惊动了村长。几人拉扯间,失手打死了村长。”
“这还不算,那几个流民见失手打死了王村长,非但不惊慌,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强了村长的闺女。那闺女才十三岁啊!”
说到此处,年轻的汉子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头:“那闺女失了清白,当天夜里就跳了井。村子媳妇受不了打击,人也疯了。”
“许是你们让他们想起了多年前的事,他们怕重蹈覆辙,才那般……”
了解了来龙去脉,虞薇念终于明白为什么下王庄的那群人,对他们有那么大的恨意。
下王庄的人憎恨流民,为何眼前这个村子里就不怕他们呢?
虞薇念如此想,徐四也想到了,便问道:“那你们怎么就不怕我们……”
“你们刚停在这儿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的来看过了。不说是一群老弱病残,好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哪犯得着怕你们。再说了,你们的面相一看就是汉民,没那等劣根。”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当初那几个流民不是汉民?”
汉子回头看了看,见先前的那位老者没过来,小声的道:“听说那群流民的祖上是偷摸着进关的突厥人,几百年来在后山那块繁衍生息。虽说在汉地生活了几百年,可骨子里的劣性怎么也去不掉,才干出此等天地不容的恶事!”
“那……那几个人,跑了?”
“那倒没有!后来动静闹太大,惊动了村里人,村民们齐力将他们抓了,扭送去了官府。在那年的秋后,咔嚓!”
汉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徐四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锅里的野菜汤翻滚,村民们也都回家吃午饭。
倒是先前的小男孩捧着个碗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他奶奶。
“诺,给你们吃!”小男孩将碗递给了虞乔北,眼睛又瞟了瞟谢辰宁。
看着一大碗掺着高粱米的杂粮饭,虞乔北咽着口水抿着嘴,却不敢伸手去接。
还是小男孩的奶奶劝道:“这是我孙子的善心,你们就接着吧。也是说这年头家家户户的都穷,拿不去多余的粮食做布施,不然怎么也得做些善事。”
老太太发了话,又得到了虞薇念的点头示意,虞乔北这才千恩万谢的接过那碗饭,倒进了自己的破陶碗里。
祖孙二人前脚走,后头又来了个年轻人。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将一碗稀粥两个馍馍递给了谢惟安,道:“自那件事后,我们宜阳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接受任何流民。我爷爷说,你们吃好饭,就赶紧离开此地吧!”
“另外,沿着这条路走个一里地有个岔路口,往左拐会看见一座小矮山。山上有许多毛桃树,这个时节刚好成熟能吃了。我爷说,你们可以摘些桃子带着路上吃,但是莫要全部摘完咯,得留些给村里的孩子们当零嘴儿。”
年轻人口中的爷爷,便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他们也从年轻人口中得知,因着小矮山上的那一片野桃林,这个村子便得了个桃花村的名儿。
一碗杂粮饭,一碗稀粥,都被倒进了野菜汤里。至于那两个摸摸,由虞薇念做主,分成了六份。每次做饭时,取其中一份掰碎了,丢进清水锅煮成了糊糊,专门给年岁小的幼儿吃。
此举倒是没人反对。
统共就两个馍馍,这么一大群人分,也分不过来。再者野菜汤里参了粮食有了米香,他们也算是美餐了一顿。
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小口的吮吸着煮烂的馒头糊糊,时不时的发出哼哼声。
见小家伙吃的香,张娘子流着泪看向虞薇念,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