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过了什么时辰,山间起了薄雾。
因队伍中本就有伤患,又不敢燃着火把,所以一行人走的倒是不快。
往日不管白日还是夜里,大家伙儿就是再累,也会起了话头聊上几句,以此来作乐。可此时,众人却是一言不发,脸上溢着悲伤。
一直到大半个时辰后,估摸着走出了好远的路,才有人小声的说起了话。
说话的那人姓沈,叫沈青山。先前那会儿挨了土匪一下,伤了脚。这会儿子走路,需要人搀扶着。
沈青山低了头,在搀扶他的汉子耳边低语了几句,时不时的抬头看两眼前面的虞薇念,露出恐慌来。
但他忘了隔墙有耳,况且这还没隔着墙,他就夹在人群当中。
吴娘子跟沈青山离的近,就走在他的身侧。就算他的声音再低,还是被吴娘子听得一清二楚。她向来与虞薇念走的近,听人这般诋毁虞小娘子,气得直接嚷开了:“真真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来骂娘!也不想想这一路走来是谁领的头!今日若不是虞小娘子跟谢兄弟,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说话?”
“吴娘子这是怎么?谁惹你了这是?”
吴娘子脚下步子加快,扬着脖子气冲冲的朝前头大声道:“沈青山在后头嚼舌根,说虞小娘子手上沾了血!他都不想想那一伙儿是什么人!”
“那是山匪啊!要人命的山匪!要不是虞小娘子提刀砍了山匪头子,你还能站在这里?”吴娘子越说越气愤,最后干脆放慢了了步子,等到沈青山走到她身边时,对着沈青山就是一脚踢过去。
这一脚力道不大,但沈青山的腿上本就受了伤,是以这一下还是痛的他龇牙咧嘴:“我……我就是怕……怕官府的人寻过来。本来……嘶~本来我就是个流民,现在手上沾了人命,怕是要惹上官司!”
沈青山想的是,杀人的是虞薇念跟谢惟安,他们手上可没沾过血。那两人犯下的人命官司,可不能将他们这些良民给连累了。所以他便想着,自己如此想,定会有人站出来帮他。毕竟,他们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岂料他一席话说完,非但无人帮他,后背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委屈的道:“姓王的,你打我干嘛!”
“打得就是你,怎么,不服啊?”
“王二,你先别吵吵!”
徐四劝停了王二,悠悠的道:“先前所发生的事,我想大家伙儿不会这么快就忙了!那群人是什么脾性,我想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
“今日要不是虞小娘子跟谢兄弟出手,我们全得交代在那儿,谁也跑不了。”
徐四说着,转向了胡大爷,问道:“虞小娘子平日里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为了你们这群非亲非故的人,去给人下跪磕头。更是为了秀秀,为了你们,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都摸摸自己的良心,此事若换着你们,你们会这么做吗?”
说到这些,徐四就来气。除了气,更多的是寒心。
当时虞小娘子为了对刀疤脸说,愿意拿自己换大家伙儿一个平安,在被刀疤脸拽着头发拖行时,虞小娘子让大家伙逃跑时,竟真有好几个人不管不顾的跑进夜色里。
徐四的一番话,说的众人都低了头。胡老头更是拉着胡秀秀就要给虞薇念下跪,被虞薇念一把扶住:“胡爷爷可莫要折煞我,此事不管换着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如果换着他们,他们会这么做吗?
众人扪心自问,答案显而易见,他们不会。
而刚刚想要讨伐虞薇念的沈青山,也被被徐四和虞薇念的一番话,说得羞愧的低下头,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承认,危急关头是虞小娘子救了他们。可虞小娘子虽救了他们,却又将他们带进了另一个火坑。
当初苏老三偷了人家花生,他们到不以为然。可眼下出了人命,他又怎么会不害怕。
他们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又没个马车牛车的。等天一亮有人发现了那两具尸体,再报到官府去,那他们岂不是都要被抓进大牢?
沈青山越想越害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又听徐四又说:“要我说,你沈青山真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儿的丢人!你也不想想那伙人是什么人!那是山匪!官府做梦都想剿了他们,还会为了他们的死来抓我们去坐大牢?”
张天成也跟着点头:“就是,咱们没抬着尸体去衙门邀功,就算是体恤此地的县太爷了!”
“哎哟~”
徐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拍大腿,懊恼不已:“咱们应该把那两具尸体带上,到时候上衙门领赏去!”
徐四此言一出,虞薇念也一拍脑门:“妈的,草率了!”
“要不,咱们现在回去把尸体背上?”
“要去你们去,我……我才不去。深更半夜的,那还是个死人,多晦气啊!”王二连连后退,他是半点也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
“刚发大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