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账房。陆让的公文上加盖了楚严风的官印,大理寺和御史台联合办差,户部的人只能放他们过去。
然而到了账房门口,还得再过赵主簿那一关。
“哎哟陆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下官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您今日见不到那账本啊。”
“若是尚书大人来查账,赵主簿也这么说吗?” 沈淮之的声音淡淡的,人在眼前,声音却飘在空中,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赵主簿不认识沈淮之,问:“这位是……?”
“在下监察御史,沈淮之。今日,御史台和大理寺都要看账册,还请主簿莫要阻拦。” 沈淮之抖了抖手里的钥匙,示意就算他拦也拦不住。有沈淮之在,气势上就压了赵主簿一头。
“沈大人恕罪,不是下官有意不让二位看,实在是税册和粮册尚未整理完毕……”
陆让早猜到他又要搪塞,挑眉道:“赵大人如今说这话,是想让御史大人弹劾你们账房拖延公务、办事不力吗?”
赵主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妥协道:“好吧好吧,二位请。不过先说好,这粮册确实还在整理中……”
陆让瞥了一眼赵主簿,知道他这是在推卸责任了,就算他们查出点什么,也能以账册尚未理好勉强推脱过去。沈淮之用钥匙开了门,陆让却没急着进去,道:“那敢问赵大人,粮册何时才能理好?”
“这个嘛,还要些时日……”
陆让一语道破:“您莫不是想说,还要等到今年秋收,这前一年的账就算翻篇了?”
陆让的语气冷得刺骨,让赵主簿不禁打了个寒颤。税务账册还好造假,毕竟银票换成产业,银子去哪里了根本查不到。但粮册不同,只要打开粮仓,收缴了多少粮食一看便知,造不得假,也还没来得及造假。他本是打算拖着的,但哪敢这么说。
沈淮之在前面悠悠然道:“赵主簿,这拖延公务一罪,可大可小。给别人卖命不如给自己打算,我看您这年岁,上有老下有小,这官要不要做,您得掂量清楚了。”
看赵主簿低头沉思的模样,陆让知道,沈淮之此言是说到了他心里。他们所查之事无疑会牵涉到上头的人,毕竟一个小小的主簿哪里吃得下这么多田产,赵主簿将账册交出已是得罪了上面,如今再为上面的人推脱,不仅将自己搭进去,还会得罪另一头,就是吃力不讨好。
陆让和沈淮之将分田册、税册和粮册带回了御史台,打算彻夜查账。然而他们二人对算学并不精通,稿纸堆了一地,算得头晕脑胀。
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紫衣少女,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说是来找沈淮之。陆让抬头一看,居然是何夕兮。陆让知道她是秦婉儿的表妹,却也只见过她一两次,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沈淮之,用眼神问他什么情况。
沈淮之无奈地笑道:“这小丫头自从上回在家父送葬时帮了忙后,总喜欢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赶都赶不走。不过今日她来得正好。”
“你想让她帮忙算账?” 陆让知道何夕兮正擅此道,但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嗯。这丫头虽然鬼精鬼精的,但本性不坏,又不曾涉政,只让她算账,她猜不着的。”
陆让点点头应了。对陆让来说,相信一个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他之所以相信沈淮之,一是因陈熠对此人的态度难得的青睐有加,二是因为那次公主府的枯树下沈淮之与穆羽萧短暂的对话,让陆让窥见了他的本心,三是因为,这人总是莫名的让人觉得亲切。
何夕兮听沈淮之说有事求她,答应得爽快。少女的手指格外灵巧,将算盘拨地噼啪响。本以为要通宵算的账,竟在两个时辰内就算完了。陆让一边撰写公文一边感叹,不愧是江南首富家养出来的女儿。
何夕兮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淮之,一副邀功的样子。
沈淮之拱手道:“多谢何姑娘今日相助。改日沈某和陆公子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何夕兮笑嘻嘻地道:“改日就不必啦,不如沈哥哥许夕兮一个好处,如何?”
“你想要什么好处?”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何夕兮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嘟着嘴道。
第二日,陆让将写好的公文一式两份,一份递给了袁竹青,一份给了楚严风。
从账目上来看,田亩与税收确实有误。按照分田册的官田数额计算,总计该入粮仓的粮有十万石,但如今粮册记载的粮仓的存粮比应有的还多了三万石。此证说明分田册所记的田亩与实际有误。再从分田册所记载的私田与官田数量分别计算税收,却是与税册上收录的数额对得上。分田册少记了官田亩数,税收却是按照分田册来的,那是多算了万亩私田,多收了百姓白银万两。
此账由楚严风呈至了御前,暗中弹劾户部尚书史良,却一直没有动静。袁竹青说,虽然陆让他们清了假账,但那利益最后归了谁,除非找到真账簿,否则很难查清。真账簿究竟在哪,他们现在还没有线索,若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