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阳光洒向广袤沙地,渐浓的光束晃醒了昏睡在死人堆里的颜甜,她动了动手指、艰难地睁开双眼,“我,还…活着?”惊讶,劫后逢生的欣喜。她的手上、身上,满是泥灰和干涸的血渍,甲胄袍衫早已破败不堪。颜甜撑着地,忍着伤痛,勉强地站直了身体,环顾四周,全都是死伤的士兵、战马和倒在地上的战旗,敌我都有。
这正是激战后的沙场模样。
“这儿还有一个活的!”颜甜闻声一哆嗦,是被收拾战场的士兵发现了吗。未知敌我,她不敢轻举妄动。待那士兵走近,看到他穿着我方的战甲、怀抱着我方的战旗之后,颜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位兵长,昨夜战况如何?我军,得胜了吗?”颜甜开口询问,声音沙哑地不似自己的。
“兵长不敢当,我军确实是胜利了,”士兵走过来扶着颜甜,语气中抑制不住地激动,“这一夜的最后时分,安平侯带领兵将们攻开了城门,联合后方援军,内外夹击,势如破竹,于四方城墙插满我军战旗,且当场诛杀了西汾国的守城主帅,擒获了其余将领,收复了威宇城这本属于我中夏国的最后一片失地。”
“终于成功了。”颜甜眼角噙泪,激动不已。
虽然此次由安平侯领兵的西进收复之战最终取得胜利,赶除了霸占西面两座城池近十年的贼寇,收复了中夏疆土。但从都城到西境,大军长途奔波,风餐露宿,研制战略,攻城破池,收复失地。进城布防安抚百姓后又继续行军,前往下一座城池,一路不断与敌军厮杀,战火漫天中,军力也逐渐透支。一同作战的兄弟先后倒下,至最后一战时颜甜认识的兵将们已死伤殆尽,自己也因体力不支而晕倒,但也因此侥幸捡回一命……
从大军出征到收复威宇城,前后历经五个月,伤敌的同时也不断被损耗,一批将士倒下、一批援军便补上……
此番战役,安平侯以最短的时间完成了西面疆土的平乱与收复,为了江山百姓,朝廷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战后的伤兵们都被安置在威宇城郊的总军营里,因伤兵数远没有亡兵多,营帐的规模大大缩减。颜甜进了几个营帐瞧了一圈,连一个熟识的面孔也没瞧见,心中愈发悲伤,军旅生活让她见识到了战争真正的残酷。
随军和援增的军医片刻不停地给伤兵们治伤包扎。颜甜伤势不太重,旧伤不论,新伤的话只有几处皮外伤,清理包扎一下,喝些补气血的汤药便可。至于别的,但愿在离开前,不要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战亡的将士们已被清点录册,因为路途遥远,人数众多,军队无法将其尸首带回故土,只能在城外统一掩埋,由各兵长捡拾些遗物和盔甲随军带回都城,再返给其家人做衣冠冢。
遥想数月之前,颜甜还是京城户部左侍郎府的嫡小姐,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虽得府上师傅传授武艺,会些拳脚功夫,但从未想过有一天竟在战场上与人拼杀,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颜甜这一回离家出走,原是为了躲避三年一度的宫中大选(为皇上、皇子和王爷选妃),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军营。父亲一心想要将自己嫁入皇室,以巩固颜家在朝廷的权位。自己这一走,父亲定会气急败坏,母亲也会日夜担忧,寝食难安。
并非颜甜不孝,她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不愿将自己的一生困于红墙绿瓦之间。之前,她百般央求父亲未果,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离开前特意给家里留了书信,言明自己去闯荡江湖,游历南北,半年方归。
好在此次选秀因西境战事暂且搁置了,秀女们的正式名单还未递呈,自己的出走暂时不会给颜家带来祸端。纵使最后逃脱不了入宫的宿命,颜甜也要在这之前将中夏山水踏遍,方能不负韶华。
为了躲开家丁和护卫的搜寻,颜甜一直以男装示人,幸而她年近十七,身材出落的高挑挺拔,面容姣丽又不失俊秀,肤色虽白皙但健康,扮上男装又抹上黑粉、粘上淡淡胡渣后活脱脱的一个英俊神武的少年郎,任谁也想不到本尊原是女娇娥。
颜甜本意是决定离开都城的,但城门的守卫里有搜寻自己的暗哨,这是个麻烦事,无论男女只要与画像相似的都会细细盘查,她不敢轻易冒险。
恰逢此时西面战起,朝廷有意趁着平乱收复失地,一时间广招兵将。因时间紧迫,特设临招兵,程序一应简化,有些身手的中夏人士便可入伍,颜甜遂化名“叶天”入了行伍。然后跟随安平侯大军,堂而皇之地出了都城。
一出城,颜甜便想要寻法脱身,多方尝试后才发现离开竟比登天还难,逃兵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行军路上,颜甜为了隐藏自己的女儿身想尽诸多办法。刚开始险些被同行的士兵发现,吃了几回教训后颜甜行事越发谨慎。但从军月余后还是被一个小兵发现了端倪,好在他为人善良,答应帮自己掩护,且战场上多次相护颜甜,颜甜对他十分感激。不幸的是,在上一座城池的战役中,小兵被敌方箭矢射穿了胸膛……身边熟悉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倒在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