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宁二十五年,东宣鄞州城。
星河渐隐,晨光熹微。
天未大亮,城中便有百姓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上街头,等到第一缕曙光洒向鄞州城时,城里的长街短巷早已挤满了人。
料峭的春风吹得人直打冷颤,却吹不灭人们心中似火的热情。
半月前,祁王率兵成功击退了去年秋日进犯东宣的西容军,并顺利收复三年前被西容攻占的西境七城。
消息传回东宣,东宣皇大喜过望,当即颁布一道诏令,决定减免民间一年赋税以示庆贺。
一时间,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前几日,得知祁王所率的凯旋大军将途经本城,鄞州的百姓喜不自胜,自发奔走相告,将这一消息传遍全城。
于是在今日晨时,城里的百姓早早地就涌上了街头,以便能率先占个好位置一睹凯旋大军的熠熠风采,以及那位年轻王爷的飒爽英姿。
如今,城中的主道上已是水泄不通。
“都别挤!这个位置是我先占的!”人群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个子高的往后站站!别挡着我们矮个的看祁王了!”有人在后面不满地嘟囔着。
“嘿……我说你这臭高个的……”一个矮个的指着高个子的人骂道。
“你敢再骂一句试试……”高个子的人不甘示弱地回应。
长街的这边,一堆人争抢着靠前的位置,拌嘴吵闹声久久都未平息。
“哈哈哈……我们这次把西容人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大快人心啊!”
“何止!我还听说咱们祁王不但夺回了前几年被西容人占去的七座城池,还亲手砍下了那鬼面神将的一整条右胳膊!”
“呵,如此说来,那鬼面神将日后岂不是再也不能提剑上战场了?解气!当真解气!”
“要我看啊,这个鬼面神将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哈哈哈……”
长街的另一边,几个小厮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道听途说的消息,嘲讽伴着讥笑,一声比一声高。
长街边上矗立着一座客栈,客栈二楼的天字一号房里,一个少女正神情慵懒地趴在窗台边上。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而她却安静如水,好像这个世界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少女身着一袭天青长裙,头上梳着垂鬟分髾髻,明亮的眸子好似一泓清澈溪水,修长的眉毛犹如一抹弯月。虽然面上覆着一层白纱,叫人望不见她的真实容貌,但从那双如画的眉眼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清秀绝美的佳人。
“少主,看来我们昨日所听到的消息是真的,祁王今日果然带兵经过鄞州城。”
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少女耳边响起,她皱了皱眉,直起身,认真地看着面前正为她沏茶的人,轻声道:“花舞,方才你唤我什么?”
花舞手上动作一顿,立马便反应过来,忙放下茶壶低头认错:“公主,属下知错。”
见她满脸歉意,姜蓠不由得扬唇轻笑:“也罢,见你这些日子也叫错好几次了,既然如此难改,那日后无外人在场时便还是唤我少主吧。”
“是,少主。”花舞语气欢快地应下。
姜蓠顿了一会,而后望向茶杯上腾腾升起的雾气喃喃自语:“其实公主这个称呼,我也尚未适应。”
语罢她便转过身去,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台,出神似的注视着街上人群。
花舞上前,望着窗外已经持续许久的喧闹,脱口感慨道:“属下记得,东宣与西容在这几年里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十场,如今却是东宣首次大获全胜。而东宣的那位祁王亦是首次以主帅身份与西容的明大将军交手,没想到竟然会一鸣惊人。”
说着,花舞转头看向身旁安静的少女:“少主,你说这是不是证明祁王的实力远比明大将军更强呢?”
姜蓠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摇头道:“单看这一仗,祁王确实略胜一筹,但仅凭这一仗,并不能否认那位西容将军的实力。”
花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少主说的对,毕竟西容的那位明仇将军可是三年前名震四国的鬼面神将,是曾令东宣军队闻风丧胆的人。
两国在这三年的战役里,他只败了这一场,祁王也只赢了这一场,因而两人的实力孰强孰弱,并不能由此妄下定论。
“来了来了,凯旋军进城了!”窗外忽然传来雀跃的欢呼。
此刻天光大亮,耀眼的金色阳光几乎洒满整座鄞州城。
街上人群闻声涌动,众人纷纷翘首,争先恐后欲睹英雄之姿。
远处的城门外,几个骑着高头大马,手上高举绛红色军旗的士兵赫然映入眼帘,旗面上金线钩织的“宣”字迎着灿烂朝阳发出夺目的光彩。
身着铁甲的大军紧随其后,最前列的步兵们手持长矛,列队整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