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就错开。
她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做了亏心事,自动矮了一截。再加上曾经对他还有过龌龊心思,以为藏的深,没想到三年后被当众揭发,还用同样的方式还回来。
哪里还有底气。
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握着,蒋一南悚然颤栗,下意识后退,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声音。握着脚踝的手猝然用力,整个小腿犹如踩进冰窟。
蒋一南抓着门框才堪堪站稳,另一只脚慌里慌张地自己穿拖鞋。
然后快步拿了套睡衣到浴室换上,这才期期艾艾出来。
心中重重叹气,如此折腾一番,质问的气势全无,再理论八成八会成笑话,索性摆烂躺平。
哦,趴平。
纪泽一两根手指捏着衣襟掀起,似乎一顿,旋即徒手扯下湿濡变色泡涨的医用棉纱。
蒋一南死咬着手臂的齿缝里溢出痛呼。
这是生生扒了她一层皮啊,恨不能破口大骂,只是直觉纪泽一此刻比她愤怒一百倍,她最好闭嘴。
大约楞了三秒,纪泽一用镊子沾着药水给她擦拭伤口。
“唔…痛,痛……”蒋一南再也忍不住,几乎一瞬间额头渗出冷汗,脸色由白转青,肌肉控制身体向一边躲开酒精棉。
纪泽一捏着镊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起。
下一刻,他直接扔下镊子起身离开。
蒋一南疼的大口喘气,想去摸伤口,因为半边身子都疼麻了,稍微一动,疼痛加重,只得一动不动地趴着,等着痛劲过去。
鬓上渗出的冷汗流到眼角,抬手用袖子擦掉,一时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洗澡的原因,一时又想会不会纪泽一太生气,扯掉纱布的时候直接扯动伤口。
思绪也就转了十几秒,卧室外传来窸窣脚步声,未几穆医生几人涌入,只低头看了一眼,“感染了。”
穆医生一面戴手套一面吩咐助手准备的药物。
纪泽一双拳紧握,眼底凝结寒气,与她记忆力恣睢张扬的纪家少爷判若两人,倒像是两人年少时在家里电影院偷看恐怖片里的判官。
轻轻一笔,判人生死。
“送医院。”纪泽一声音很轻,仿佛压抑岩浆的山顶雪。
蒋一南浑身湿透,闭眼咬着手背,一动也不能动,她被护士按着双腿。
穆医生头也不抬,“是要送医院处理一下。”旋即抬头看了一眼,“不要紧。”
对,一个权威外科专家眼里,这种伤真不要紧。
蒋一南被送上车,一路穆医生都在处理伤口,一直到纪家私人医院,被送进仪器里转了一圈,又是洗又是涮。
拆之前缝线时,蒋一南直接疼晕过去。
等再次醒来,伤口已经重新缝合,她则躺在医院病房里,开着灯,外面霓虹灯璀璨,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纪泽一坐在沙发上削苹果。
头稍偏着,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握刀,神情专注。
果肉净白,果皮薄长,一直到最后一点,苹果皮才断,落在托盘里刚好成罗圈。
蒋一南嘴巴发苦,心想吃一口苹果应该很不错。
她这是外伤,也不需要怎么忌口,就想着坐起来一点,却见他咬了口苹果,似乎很惬意,然后双腿交叠,靠着沙发吃完一整只苹果。
期间,一眼都没看她。
蒋一南:……
一时尴尬的想翻身,一时又闭眼。
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在暗恋对象眼里,总会有几分特别,蒋一南也不例外。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纪泽一的。可能是寄宿学校他为她和同学打架,也可能是在一次次陪着她辗转各地的路上。
当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思时,又惊又怕,可之后,纪泽一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会多想。
事实上,真的是她多想了。
即便没有三年前的背叛,他对她也没心思。
蒋一南苦笑,扯动干裂的嘴唇,轻轻‘嘶’了声,终于惊动纪泽一。
他站起,影子斜长从身后白墙爬上天花板,兜头笼罩下来,犹如暗夜怪兽,向她走近几步,整个病床都被笼在阴影里。
蒋一南下意识想后搡,半边身子麻木,不知道是太疼的缘故,还是麻药没过。
她偏过头,听见轻嗤声,枕头被压,略微粗粝的指腹勾着她下巴,逼视着她抬眼。
蒋一南嗫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离的这么近,她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当下更慌。
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她曾经对他有过心思,这么近的距离,很难不乱想。
不过她也来不及乱想,纪泽一冷笑开口,“你就这么想跟我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