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就会被那黑色的触手吞噬。
再怎么宽慰自己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这件事真正来临的时候也不是不难过的。况且元旦那个时候明明已经快要好转了,明明以为马上就可以出院了的……
连她都会这样,那影山现在得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照朝这回是真的想哭了,但她又不想在影山面前掉下眼泪,胡乱地扭过脸去想要爬起来,想要去找被她不知道弄到哪里去的抽纸。
手上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拉力,轻得小心翼翼,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照朝猛地回头,对上的是影山那双染上了惶然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能说会道的伶牙俐齿,国宝级推理作家的血脉和耳濡目染,从小学被夸赞到现在的国文成绩,校刊的主笔身份,频频见报的稿件和杂志社带来的认可,所有的一切在男孩的眼睛面前都变得如此苍白,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只有四目相对时从心底几乎剖开她的、尖锐的痛,如此明晰——
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像要被捏碎了。膝盖在榻榻米上砸出沉闷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撞击带来的、真实的钝痛,但此时此刻的照朝已经顾不得了,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抱住了影山,把男孩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在的,”照朝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尽量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有我在。”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流过心头,可不管怎样的千言万语,无论怎样的能说会道,都讲不尽此时此刻几乎要撑破胸腔的激烈感情,于是就只化作了最后的那一句“有我在”。照朝一只手环着影山的肩膀,另一只手从男孩的后脑勺捋到脊背,像是给小猫顺毛一样,每讲一句就这么捋上一遍。
僵硬的身体终于在她的怀抱里放松下来,先是胸腹的位置感觉到了靠上来的重量,然后是腰肢被揽住了,环上来的手臂也收得更紧。照朝感觉到了怀里的变化,感觉到男孩颤抖的呼吸,手上却稳稳当当地,仍然一下一下地拍抚着他。
这个样子是影山能听到她的心跳的——照朝在心里默数着,慢慢地平复着呼吸,尽量让吐息的节奏变得绵长。她悄悄地挺直了腰板的同时也侧了侧脸,小心地把下巴颏蹭在了男孩柔顺的发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