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旁人家还这般没规矩,成何体统!”
侍女惶恐,很快跑出去寻人。
她转过头又换上那副笑颜对江父说:“老爷莫怪,我家虽是小门小户,可最是看重规矩,要是坏了规矩不劳外人,我自家也会狠狠处置。”
一瞬间屋内众人神色具变,老太太难堪的想要发火却硬生生咽下去,喘了两口气摆摆手:“老妇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了。”
谁懂明白这话是说给江氏听的,江氏嫡女和太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胡家虽答应娶亲,但条件绝不止原先那般简单,胡家姨母这话一是提点江老太太,二是想要给座下还未过门的江氏嫡女一点儿下马威。
所有人各怀心事互相揣测时,唯有江清念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玩团扇。
西域来的银丝线唯有宫中的娘娘公主才有的东西,如今绣在小小的团面上,银色的蝴蝶如同活过来般在她手中流转起舞,伴着刺眼的阳光明媚鲜活。
文春战战兢兢地为她斟茶,手心都是汗,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柔和温良的姨母说起话竟这么不客气。
“母亲,我来迟了。”
就在气氛紧张跋扈的时候,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白衣玉冠文质彬彬的男人迈步进来,朝屋内行礼:“江老爷好,问老太太安好。”
而后转身朝向这边,在看清她的容颜时一愣,耳根微红,慌忙移开视线:“江姑娘安好。”
江清念缓缓掀抬起眼皮,轻点:“表哥安好。”
“我……”他完全不敢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慌乱从袖口拿出一枚七窍玲珑骰子,走上前双手递出,“我方才是去找带给表妹的贽物,来得晚了些,还望表妹勿怪。”
江清念轻摇团扇,似有若无的香气在鼻尖缠绕,她起身笑容依旧,软嗓道:“表哥客气,你我自幼认识,不必拘于礼数。”
伸手接过骰子,润玉的手感冰冰凉凉,在早春中还是有些不适,收进袖口。
江老爷在后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向胡姨母:“这两个孩子一见如故,不眼生就好!”
胡姨母眼中的情愫让人看不透,只是抿了口茶称“是”。
待了一会儿她以去看望老太太先行离开。
离得远了文春才松口气,拍拍胸口说道:“可算出来了姑娘,胡姨母未免太吓人了……不过胡表公子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人,对姑娘也好,说话温柔又良善,或许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姑娘?小姐?”
“嗯?”回过神的江清念昂起头,清丽的脸上不免有些疲惫,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你觉得表公子人不错吗?”
文春不知道她的心思,凭着自己的感觉开口:“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胡姨母有些难相处,姑娘可是有顾虑?”
她将骰子拿出,琉璃锁在七窍玉壶中,稍稍一动便会发出脆响,精致又有趣,属实珍品。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文春在一旁开口,“姑娘,表公子的心思好猜。”
连文春都能看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唇角微微勾起:“文春,你找几个院里机灵的人,最近跟紧表公子,一举一动都要报给我。”
文春缓缓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姑娘要查表公子……?”
她没直接回答她,而是把骰子收好,边走边说:“西坊的桂花头油制作精巧,秘方难寻,故闻名八分,年年只卖出五百份,可谓难求,前年你替我抢到一份,我一直珍惜着没敢多用,偶尔拿出闻闻,确实与旁人家的桂花花油味道不同,算算日子最近正是西坊卖花油的日子,你猜猜看,今日江府谁抢到了花油?”
文春迷茫一瞬,刚想说是不是二小姐,恍然间意会过来她的意思:“莫不是表……”
后面的话生生咽下去,看向四处,确保无人在意这边才重新压低声音道:“姑娘觉得表公子有异?”
“一个男人是不会去女子堆中抢花油的。”
他既然没主动碰花油,那必定是擦了花油的人碰了他。
“文春明白了。”
江清念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一场误会,表公子值得托付,嫁去江南未尝不可,可若是事与愿违——”
“往往事与愿违,我必须为自己寻出一条生路。”
她握紧掌心,骰子尖锐的棱角带来刺痛,偏头问:“你那日说国相大人回朝何事?”
“据说国相大人要选修道女带上山,特来宫门要人。”
张扬狂妄的少相极少出现在世俗眼前,连皇帝的御令都无法请下山的人性格诡异,她那日在宫门口匆匆一见已觉此人难以相处,与传闻中虽不甚相符但待人的感觉一般无二,都叫人不舒服。
不过……
“文春,找个机会我们去拜见拜见国相。”
她的路或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