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姿缓缓抬头。
本来昨日大婚,她头戴凤冠,玉钗搔头,张婶子为了撑场面,也给她准备了一套头面。
她本是芙蓉面,玉雪肌肤,稍微打扮下,便惊艳四座。
可后来发生巨变,张婶子扯了她的头冠,拔下她的珠钗,连耳环都发了狠劲地扯,差点没将她耳垂撕裂。
所以,她如今虽着嫁衣,红艳灼目,却是素面披发,洁净一身,朱唇蒙白,瞧着羸弱凄自怜。
她身前站着的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遮挡日光,投射一片阴影落在她身上。她低垂着眸,余光瞥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大拇指上戴着只精美的玉扳指。
也许是他停留了会儿的缘故,一缕药草香飘进她的鼻子。
她在现代是癌症晚期,中药西药都吃,对草药味颇为熟悉,当即心下有些诧异,大反派身上怎么有股消散不开的药味?
疑惑乍起,她的视线往上移,呼吸凝住。
男人面冠如玉,鬓若刀裁,眉目浓稠冷艳。他穿着齐肩圆领紫袍,金丝银线穿插其中,绣成云中仙鹤,锦带束腰,宽肩窄腰,整个人瞧着华贵无匹。
特别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狭长精致,眼尾微微上扬,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冷淡锐利,带有几分审视的味道。
接触到她的眼神,他语气平淡地问:“叫什么名字?”
她张了张口,正在纠结要不要自称“奴婢”两字时,突然脸颊一痛,面前无限放大一张稚童的脸,稚嫩的训斥声随即就砸了下来:“你这小婢女,是看孤的皇叔看呆了吗?”
听到“孤”之一字,她心中的火气还没消起来,就“噗”的一声消散。
原因无他,因为这个世界能自称“孤”的就只有皇帝,而皇帝正是男主。
她倏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孩童的脸,顿时失声。
所以...为什么男主是眼前这八岁小儿?
八岁小儿如何斗得过心智成熟的大反派?原著作者的金手指未免开太大了吧?
她微微张唇,不知道是惊的还是被掐的痛,眼瞧着眼前男孩掐上瘾似的不肯松手,她半眯着眼求饶道:“陛下...奴婢不敢!”
这熊孩子,手劲未免太大,半边脸快要痛到没知觉了。
小皇帝听到她这话,也没有松手,就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瞧,似好奇打量,又视猫逗老鼠般戏弄。
顾盼姿现下是真的不敢再去看那大反派,亏她刚刚还在为小皇帝打抱不平,不过是多看了眼大反派,他就跳出来好似她眼神亵渎了他家王叔似的!
终于,摄政王的声音响起,“陛下,再掐下去,手可要痛了。”
听到他的声音,小皇帝才有些悻悻地收回手,还不忘瞪一下顾盼姿,恶狠狠道:“再这么看皇叔,孤就挖了你的眼睛!”
这叛逆熊孩子!顾盼姿气结,但也无可奈何,这皇权至上的世界,她还能打两下他屁股撒气不成?
她伸手揉了揉脸蛋,眼睛痛到起了层水雾,不甚委屈地“嗯”了声。
这才朝着刚刚出声制止熊孩子的男人,回道:“奴婢顾盼姿,是今日刚进府的婢女。”
“顾盼姿?”男人细细咀嚼这三个字,随即轻笑出声,“原是进本王王府攀高枝来了。”
盼姿,攀枝,攀高枝。
原不想,这大反派居然也拿这谐音作梗...
不过,他也没有说错,原主进府本来是想攀高枝来着,只不过被他给拒绝,并且赏了一脚,断了肋骨,凄凄惨惨躺了一个月后,不治身亡。
顾盼姿听了,俯了身子,跪拜道:“奴婢不敢。”
她哪里敢?
原身这种连女配都算不上的路人甲,还能被她记住,就是因为原著中大反派被人当堂状告恶行的时候,将王府后山埋着的百十具骸骨被挖了出来,其中就有以美貌出名的原身。
那百十具骸骨皆是女子,且都年岁尚轻,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不想埋骨山头,遭恶狗啃噬,红颜枯骨,死无全尸。
她可是很爱惜她这条命,没有其他穿书者改变时局的智谋与勇气,她只想苟着这条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四周很静,呼吸可闻,但她却也不敢抬头。一众婢女中,就她被单拎出来训话,也不知道原身是如何的美貌。
这时,陈老的声音打破僵局:“王爷如是觉得此女名字不好,便改了如何?”
顾盼姿虽然对这种寄人篱下的处境深感憋屈,但还是装作欣喜地出声:“求王爷赐名。”
哪知,男人还没开口,小皇帝就冷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皇叔赐名?干脆叫你小枝好了。”
顾盼姿:“......”
下一秒,她语气愈发欣喜道:“多谢陛下赐名。”
好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小枝就小枝吧,只求眼前两位大佛快快离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