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心肠歹毒□□熏心,与此人相处怕是只能以利而谋,万事小心。思及至此,安卿昭紧闭双唇,耐心等待对面发话,打算以不动应万变。
然而墨怀衡早已忘却问对方来由,热切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安卿昭,发觉对方眼睛红肿,粉嫩面颊上还残留着浅淡泪痕。他抬眸间眼底尽显忧容,喉咙不自主上下滚动两节,指间伸向对面膝盖柔声问道:“是这里疼吗?”
安卿昭沉思良久,对画像与当众表白二事的预先说辞早熟记于心,突如其来的关怀反而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愣了半晌想着不如以弱示好将女子武器拿出用一番,说不定能让对方生出些许恻隐之心。随即,眼眶竟在不动声色之间红了一圈,连嗓音都略带哭腔:“殿下宅心仁厚,卿昭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无一声责备反而关怀备至,让卿昭更是难以启齿羞于面对,只是画像为卿昭一人所为,求殿下切莫错怪旁人,绕了安家上下,是何惩罚卿昭一人承受绝无怨言。”
见此情形,墨怀衡又惜又恼,两眼脉脉珍视至极,温声道:“旁的不说,你倒是先说说这腿是如何了?”
墨怀衡似水柔情的眼眸在昏暗的轿内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安卿昭瞧不仔细,无法断定这问话是真心关切还是另有深意,摸摸鼻头道:“回殿下的话,这腿不过是今日陈府贪玩多走了几里,有些略微发酸罢了。”
墨怀衡饶有深意的哦了一下,那表情明显不信这说辞,轻敲轿顶三下将坐在车轼的幻玉唤进车厢问话,语气较刚生硬许多:“吾问什么你答便是,不可犹豫片刻、不能隐瞒半分。”
幻玉点头应允。
墨怀衡问道:“你家姑娘这腿可是受伤了?”
幻玉点头称是。
墨怀衡继而问道:“因何受伤?”
幻玉有些犹豫,但仅过几秒就见对方神色不悦,无奈低头回话:“回贵人的话,姑娘自陈府回来后就一直被老爷罚跪在青石板上,一个半时辰前才偷跑出来求见殿下的。”
听到这,墨怀衡眉毛微微蹙起,或有所思,问道:“偷跑出来前可有用药?”
幻玉回道:“姑娘不知贵人何时归宫,恐天色黯淡即晚怕今日见不成留下大患,故起身就前往此处候着了。
墨怀衡又问道:“来时马车何在?”
问到这,幻玉眼眶不禁也红了一圈,解释道:“明日老爷就要向贵人禀明此事,全府上下忧心忡忡,姑娘自知错处在她,前些日又多有得罪,怕贵人因她之过降罪整个安府,便领着奴婢溜出府提前请罪来了。因是偷跑出府,并未乘轿。”
墨怀衡低头不悦,心里正盘算着从南街到北市的路程,猛然之间车轮似滚到何物颠簸了一下,幻玉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安卿昭的腿边。
幻玉无碍,反倒是安卿昭因撞到伤患处吃痛喊出一声。
幻玉惊慌之下乱了分寸,伸手就要掀看对方患处。安卿昭及时阻挡,眼神示意旁人在侧,幻玉侍立一旁逐静下来。
墨怀衡阴沉着一张脸,嗓音轻缓:“浅浅姑娘,这伤怕不能再耽搁了,还是回府治疗为上,我现让张统为你寻辆马车,致于其余的事你大可放心,吾一概不咎。”
其余的话安卿昭自动略过,唯最后一句让她宽心不少,正欲跪拜谢恩被墨怀衡玉指似的手承起,这会儿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眼神看得真真切切,那汪寒潭深处之中动容的果真是有几分关切,似还有些什么,莫不是真让这冷血之人因那几滴眼泪动了恻隐之心。
幻玉扶卿昭坐好,随口向她嘟囔了一句:“姑娘这下好了,贵人已答应不追究过错了,只是您这偷跑出来的罚今夜怕是躲不过了。”
安卿昭一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眼睛弯得像月牙,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煞是好看,望着墨怀衡没了初时的拘束,说道:“殿下不责怪就好了,其余的都小问题。”
墨怀衡闻言眉眼带笑,心中涌动一股莫名的清流,似桃花蜜般温暖又沁人心肺,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帷帘狠敲张统脑袋,吩咐道:“去圻南街太傅府,还有,如若路上再颠簸一次,你自去承安宫扫地罢。”